第4章

小皇帝的呼吸喷在元乔眼睫上,烫得元乔闭眼。小皇帝望着她修长浓密的眼睫,顿时觉得有趣。她从未近距离看过元乔,知她美,却不知这般来看,娇羞时更美。

昨夜太过慌张,都无心去看她娇弱之美。

她自认自己是正经,不过是吓吓唬而已,碰碰她的手就够了。

元乔确实吓得不知所措,如玉的脸上涌上红晕。小皇帝心动了,极力忍着自己,后悔昨夜做了回君子。

她兴致索然,又松开元乔,正经地坐着,神色愈加阴沉,故作凶狠道:“你不好好用膳,我便多关你一日。今日齐国侯来找朕,怂头怂脚,连朕的面都未见,就走了,也不知姑母是眼瞎,还是贪图美貌。”

小皇帝噼里啪啦一番话,使得元乔发怔,好端端地怎地扯到齐国侯了?

元乔不回应,小皇帝继续骂道:“我今日只摔了茶盏,他在门外听着,就吓得逃走了。这胆量、若姑母真有难,他必抛弃你,胆小无能,极是怕死。”

她板起脸来继续骂着,元乔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齐国侯虽与她定亲,可素无往来,好端端地来找她作甚?

难不成是苏相?

想来也是,她久不出宫,今日未曾上朝,想必苏相察觉不对,说服齐国侯来找试探。

只苏相着实看错人,齐国侯难担大任,哪里是小皇帝的对手,所托非人。

小皇帝骂过,好奇道:“姑母喜欢他哪里?”

她唤姑母,语气愤恨,像是为元乔鸣不平,将自己当作晚辈。元乔不解,小皇帝的性子阴沉不定,方才还是怒气冲冲,说起齐国侯,怎地还为她说话了。

少年人虽说性子不定,可小皇帝历来沉稳,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元乔不知小皇帝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斟酌许久后,语气也有几分缓和:“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小皇帝一愣,凶巴巴的样子陡然换作呆愣,须臾后,心里涌入一股温热的泉水,像是掺了蜜糖,她眯眼一笑。

孩子性情这么不稳定?元乔不知她笑什么,也不理会,正色道:“当年被先帝逼迫得紧了些,见他不是妄为之人,就定了亲。”

齐国侯确也是安分之人,这么多年来,她不提亲事,他也就当作没有这回事,两方也算是平静如水。

至于感情,经年久月忙于政事,也无暇分身,想来齐国侯对她也无甚感情。

太过久远的事,小皇帝作为晚辈哪里知晓,听她说不喜欢,才觉得欢喜,又想起今日吓退了那个怂包,就格外有劲。

“姑母不吃晚膳,吃些点心也好。”

小皇帝又是雨过天晴,吩咐落霞去取点心,又贴心道:“点心是朕要用的,不会有毒,姑母放心用就是,朕去沐浴了。”

小皇帝心满意足地走了。

元乔不解,当真是君心难以揣测,片刻的功夫,在她面前展现几样的情绪。眼下小皇帝不过十五,再过些年岁,只怕心思更深了些。

她沉思,落霞捧着点心而来。小皇帝毕竟是个孩子,爱甜食,晚间还喝牛乳。

元乔也不怕点心里有毒,小皇帝不敢杀她,或许是想要权罢了。点心不大,金黄色,泛着奶香味道,一个恰好一口。

殿内只她一人,极为安静,闻着点心的香味,她确实有些饿了,随意吃了几个。

不多时,小皇帝沐浴归来,夏日的夜晚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光滑的绸衣贴着她纤细的脊骨上,带着湿热的气息,小脸红扑扑的。

她入内,落霞就带人退了出去。

元乔不自在,见她踱步而近,身子就僵了下来,她看着龙床出神,不想同元莞一榻。

小皇帝睡前喝牛乳习惯了,端起牛乳就饮了,喝完擦擦嘴,往龙床走去的时候,余光看到元乔。

她脚步一顿,元乔的心就提了起来,装作不去看她。

小皇帝瞬息又改了方向,去外间,唤落霞找来薄毯,抱着毯子去外间软榻上休息。

她与昨夜大不相同,不似恶毒之人,神情模样都很是单纯。再者她自认对小皇帝的秉性有所了解,她对她是有恨,却没有到下.药侮辱的地步。

小皇帝好好同她说,她该给的权力还是会给,皇帝亲政掌权是早晚的事,不必急在一时。前朝不宁,太后一直想要掌控皇帝,与她争了些年,故而,她才不信皇帝罢了。

太后干政,于朝堂而言,并非善事,且小皇帝孝顺,她亲政就等于给太后权力了。

小皇帝在外间躺着,与她隔了一道屏风。饶过屏风,就见到软榻上蜷曲的人。

软榻是休憩之用,小皇帝躺在上面,腿脚都放不开,她也没有抱怨。

殿内灯火通明,照得皇帝面白如玉,闭眼的模样也很乖巧,哪里有白日里的张扬放肆。看着软榻上的人的委屈之色,元乔有瞬息的心软,她攥住袖口,将心软敛下。

皇帝累极了,躺在榻上就睡着了,一夜间都没有翻身,按时醒来后,落霞伺候她更衣。

她是女帝,上朝的龙袍偏女子,绣着金龙外,还添了些女子爱用的花纹。小皇帝样貌好,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站在十八岁的落霞面前,也与她一般高。

龙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小皇帝悄悄转过屏风,想去看一眼,靠近时,锦帐内传来翻身的声音,吓得她又缩回脚步。

小皇帝看着锦帐叹气,未曾敢再靠近,将姑母逼急了,真没有好果子吃。

心里对她的畏惧,又涌了下来。

小皇帝落寞地走了。

锦帐内的人这才起身,唤来落霞,吩咐她:“你去公主府取孤贴身衣物来。”

落霞是皇帝的人,又不敢得罪大长公主,拒绝还会给皇帝惹来麻烦,她颔首应下,却也不是傻的,将人安抚住,待朝后再与陛下说。

福宁殿内气氛缓和不少,元乔安下心来,后宫内的慈安殿却是不同了。

太后清晨起,先以珍珠粉与花瓣沐浴净身,洗去身上污垢,再以香膏抹上身上肌肤,肌肤自然白皙顺滑,可比少女。

更衣后,内侍俯身而进,躬身禀道:“太后,陛下昨夜歇在了福宁殿。”

“那元乔呢?”太后抬眸,唇角勾出抹玩笑来,慵懒地靠着迎枕。

“大长公主自前夜被安置在殿里后,就未曾出来过,殿里都是陛下伺候的人,臣还不曾知晓内情。”内侍心虚,皇帝历来谨慎,殿里都是心腹,他的人着实打探不了细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元乔现在只怕不想见人了。”太后笑得肆意,那夜元乔的呻嘤声,尤在耳畔。小皇帝又非安分的人,知晓自己与元乔无关系,必然坐不住的。

本就好女色,遇到大长公主投怀送抱,哪里坐得住,干柴烈火,一碰就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