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无敌了!(第2/3页)

皇甫继勋是忠臣之后,所以李煜对他十分信赖,对他不断擢升,如今成了金陵防御,只可惜虎父犬子,皇甫继勋既无其父的勇武,也无其父的忠心,对与宋为敌悲观的无以复加,压根没有什么战意。

在他看来,“北人尚武之风强于南人,南北之战,注定了北胜而南败,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规律,所以向宋称臣,实是唐国最好的出路,是以杨浩虽倨傲无礼,皇甫继勋不但不恼,反而笑容可掬,似乎这正印证了他一贯的论调:一个文官书生尚且如此,北人之剽悍可想而知,不可敌之,不可敌之。”

飘香楼上,一曲琵琶如泉水鸣涧,叮叮咚咚跌宕流淌,高踞尚位的那位文袍士子却是愁眉紧锁,丝毫没有愉悦之色,倒是随着曲声,一连灌了三杯酒下肚。

这人五旬上下,面容清癯,瞧来风雅不俗,只是眉宇间一片忧容,也不知有甚么不开心的事情。那妙龄少女一曲抚罢,将琵琶交予一旁侍女,款款走到他身旁坐下,伸皓腕为他斟酒一杯,妙眸横乜,嫣然说道:“枢密大人平素最喜听奴家抚曲,今日怎么满脸不悦之色,可是奴家的琴曲不合大人之意么?”

那位枢密大人喟然一叹,喃喃地道:“爱卿的琴曲仍是一如既往般妙不可言。可是我唐国气象,却是今非昔比,一日不复一日了,本官心生感慨,怎能不生忧虑?”

那位枢密大人说罢,举起杯来又一饮而尽。

“枢密大人……”,那歌女幽幽地想要解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那枢密大人凄然一笑:“什么枢密大人,如今枢密院已降格为光政院,本官……如今是光政院辅政,呵呵,笙寒姑娘,你还是叫我辅政大人,听着顺耳一些。”

那歌女望着他,脉脉不能语,只是为他轻轻又斟满了酒。

这位枢密大人,姓陈名乔,字子乔,是唐国朝中柱国之才,中主李璟临危时曾对皇后及诸子说:“此忠臣也,他日国家急难,汝母子可托之,我死无恨矣”。

李煜嗣位后,任命他为吏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门下侍郎兼枢密院使。如今唐国向宋称臣,所有衙门降一个规格,枢密院改名光政院,他这位枢密院使就成了光政院辅政了,不过仍是总领唐国一切军国大事。

陈乔揽住美人儿香肩,苦笑道:“韩熙载这老货,是个有福气的人呐。他做宰相,荒诞不经,尽享福贵,未等宋人兵戈向南,便舒舒服服地去了。如今剩我一人,兼领文武,承如山重任,唉,他日辞庙伴帝,成宋人之虏的耻辱,恐要陈乔来一力承担了。”

笙寒姑娘一双娥媚微微蹙起,轻轻说道:“大人,如今我唐国不是已经向宋称臣了么,宋人还会来出兵伐唐么?”

陈乔苦苦一笑,说道:“赵匡胤要的,是江南富庶的土地和子民,不是一个朝贡称臣的江南国主,他的野心若仅止于此,就是我陈乔都要看轻了他。可惜了,皇帝听不得忠言,听不得忠言呐。”

他颓然摇头,漫声吟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来,美人儿,咱们且尽今日之欢,明日之事,明日再说罢。”

说完一揽笙寒细若嫩柳的腰肢,笙寒姑娘举杯啜了口酒,便向他嘴巴迎去,要来一个香艳的皮杯儿哄他开心。

两人嘴唇刚刚一触,就听楼下有人大喝道:“混账东西,本将军今日宴请的嘉宾何等尊贵,怎么使这些庸脂俗粉前来应承?笙寒呢?那小娘儿一管细腰、两片薄唇,方具我江南美人风韵,还不唤她出来陪侍本将军的嘉宾?”

只听一个妇人声音道:“皇甫将军息怒,笙寒姑娘正在陪侍一位贵客,奴家院中其他的姑娘尽皆唤来,听凭将军择选就是。”

“服侍我这贵宾的人,自然要选你这楼中第一美人儿,老虔婆,你是不是不想在此金陵城里混了,本将军身为金陵第一武臣,麾下雄兵数万,连我都敬若天人的贵宾,容得你如此怠慢?我管她在陪谁,把她给我唤来,否则,本将军便召兵来,拆了你这飘香楼。”

陈乔眉头一皱,推开笙寒,隐着怒气便向楼下走去,笙寒急急追了两步,忽又幽幽一叹,停住了脚步。

杨浩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但见皇甫继勋嚣张,却只是不语。他本不是这样性格的人,但是此番南来,他有意乖张狷狂,如果这时息事宁人,行止未免前后不一,要惹人生疑了,是以不动声色,只是一旁坐着。

皇甫继勋得罪不得,楼上那位枢密使又何尝便能得罪的?那老鸨左右为难,正不知该如何搪塞,陈乔自楼上走了下来,淡淡说道:“我道是谁在骚扰老夫饮酒,原来是皇甫将军,放眼金陵城,也只有你皇甫将军,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嚣张!”

皇甫继勋一见陈乔,不禁也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陈乔如今总领唐国一切军国大事,文是宰相,武是枢密,乃是他的上司。尽管事实上金陵一应军事防务俱由他负责,他才是金陵实际上的武将之首,直接向皇帝负责,但是礼制上,他仍是陈乔的下属。

陈乔冷哼一声道:“老夫正在楼上饮酒,皇甫将军既然来了,是否上来一同小饮几杯?”

皇甫继勋这时已经定下神来,悠然道:“我道是谁有这样大的面子,能得笙寒姑娘作陪,原来是辅政大人。下官今日请了一位贵客,是宋国钦使杨浩大人,这楼,下官就不上了,如果辅政大人有雅兴,不妨下来一同浅酌几杯。”

“杨浩?”陈乔转眼一看,见到杨浩不由一怔,他是首辅大臣,今日在朝堂上是见过杨浩的,想不到又在这里重逢。

事情已经转悠到了自己头上,杨浩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唐国大将军不敢得罪我,还拼命地巴结着,人家那般谦逊,口口声声地要三日亡国,实在也无法抹下脸来与他结仇,那就不如得罪一下这位唐国首辅大臣吧,效果也是一样的。

杨浩想到这里,笑吟吟地站起身来,学着陆仁嘉的招牌嘴脸,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模样道:“今日本官偶遇皇甫将军,把臂同来飘香院饮酒,听闻此处笙寒姑娘一手琵琶端妙绝伦,是以想要欣赏一番。如今看来,笙寒姑娘正在服侍大人,不知大人可肯放笙寒姑娘下来,让本官一赏其仙乐纶音呐?”

皇甫继勋在一旁挤眉弄眼地嘲讽道:“笙寒姑娘何止弹得一手好琵琶,那可是吹拉弹唱,无不绝妙。待左使大人你尝过了她的滋味,便知是如何销魂了。”

陈乔一见二人当着自己的面谈吐如此下流,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禁气得脸色铁青,一旁夜羽急得冷汗涔涔,“今天真他娘的撞了邪了,金陵城一武一文两个位极人臣的大官儿,一前一后都碰上了。看样子,这位陈辅政可不似皇甫将军那般好说话,皇上可是亲口嘱咐,这位杨左使但有所求,要尽量满足,只求他莫在唐国生事,可这位陈辅政也不好惹啊,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