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双僧(第2/4页)

他拱拱手,赞道:“我国主与娘娘皆平宜近人,最喜与民同乐,时常还要出宫游玩、入寺庙上香礼佛的,各位朝臣的命妇、千金更是时常接见,赏赐礼物。哦,对了,林仁肇林大将军的甥女儿莫姑娘,就是随林夫人进宫晋见时得了娘娘的欢心,如今已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情同姊妹呢。”

“林虎子的甥女儿?”

杨浩心中不由一跳,林虎子?娃娃说过子渝曾与林虎子计议,欲借唐军趁宋内部空虚出兵袭之,却被鼠目寸光的李煜所阻。自己在宫中恰见一女,与折子渝有九分相似,莫非……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上他的心头:如果子渝不死心,开封断粮的危机被破之后她不曾返回西北,却重又到了江南,那么……,我在宫中所见那个有九分酷肖子渝的背影,恐怕真的是子渝了,如果真的是她,她来唐国、混入唐宫,要做些什么?

如此一想,杨浩真是如坐针毡,折子渝所图甚大,所做的事也甚大,她想凭一己之力,改变天下的命数。在开封,她不动声色地便为宋廷引来一场几乎撼动社稷的大灾难,天知道她潜来江南又是什么目的,万一惹出什么泼天大祸来,岂不伤及她的性命?涉及军国此等大事,一旦事败,可不会有人怜惜她是女子啊。

杨浩越想越是紧张,折子渝虽与他早已分道扬镳,可那是折子渝因为唐焰焰而负气离开,杨浩对她的感情却始终未变,而且自觉有愧于她,为此还平添几分愧疚之意,他若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不能看着折子渝引火烧身的。在他的印象中,宋国灭唐大概就是这两年的事情,战火一起,就算是一条池鱼尚要遭殃,何况子渝混迹于唐国宫廷,绝非一条无辜的池鱼,而是兴风作浪的一个妖精啊。

杨浩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回金陵城去,看看那莫姑娘到底是不是折子渝,面上却还不便表现出来,只是沉吟说道:“莫姑娘?喔……,我所见的那美貌女子,当时只她一人入宫,并无其他命妇相伴,想来就是夜大人所说的莫姑娘了。”

“那应该就是她了。”皇甫继勋有些垂涎地道:“莫以茗姑娘的确美貌非凡,这就难怪杨左使一见难忘了,嘿嘿,不瞒左使大人,林仁肇这个甥女儿,也是前不久才到的金陵,在下初见她时,也颇为她美貌动心。”

他惋惜地摇摇头,叹气道:“以她的身份和美貌,本也配得上本将军,只是……某与她的舅舅那个死老头子一向不对路,要不然……倒真想使人上门提亲来着。”

杨浩听说这莫以茗刚刚出现在金陵不久,心中疑窦更深,很想马上赶去验明她的正身,可是游采石矶是他的主张,他又不便马上张罗回去,便起身道:“杨某酒力有限,再喝下去,今夜只怕就要留宿在这谪仙楼了,呵呵,二位大人,咱们不如趁着酒兴再往矶上一游,回来后喝壶茶,便回金陵城去吧。”

皇甫继勋哈哈笑道:“左使大人真是个急性子,某才说要陪大人去见识一番江南美人,大人这便坐不住了。”

杨浩有些好笑,随口应道:“这个,山水之美固然让人流连,美人之美,更是蚀骨销魂呐,你我岂非正是同道中人么?”

皇甫继勋狎笑道:“正是,正是,而且……这美人身上,亦有山水,比这采石矶的山水还要秀美十分,叫人沉醉忘返呐,哈哈……”

他大笑起身,一把架起夜羽,笑道:“走啦,莫要在这儿装佯,咱们与杨左使先去逛逛此处山水,再一同回金陵寻一处所在,欣赏那美人山水去。”

“呃,这个……,皇甫将军……老夫……”

夜羽满脸为难,被皇甫继勋拉着,“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来,随着他们往“谪仙楼”外走去看山水了。

沿江边栈道,一路欣赏着滔滔江水,杨浩一行人过了“行吟桥”,便到了建于东吴时期的“广济寺”,游赏一番,献了香火,四人又到“蛾眉亭”饮茶。

“蛾眉亭”据险而临深,凭高而望远,景色秀丽。亭前左前方临江之处,是一块平坦巨石,称为联璧台,此石嵌在葱郁陡峭的绝壁上,伸向江中,险峻异常。传说李白就是在这里跳江捉月,一命呜呼的。

杨浩等人亭中闲坐一阵,便沿亭而行,准备离开采石矶,行至半途山径,正有一个僧人提水上来,那僧人气喘吁吁地刚停下歇息,就见杨浩一行人走下来,前方几名兵士一路驱赶行人让路,路人都纷纷走避到径旁草地上去,山坡陡滑,那僧人提着水,穿一双麻鞋站到碎石草地上去便有些吃力,杨浩见了便唤道:“此路人人行得,莫要为我们扰了他人游兴。”

那兵士耀武扬威正在呼喝,没有听到杨浩的劝阻,皇甫继勋立即叫道:“没听到杨左使的吩咐么,不要驱赶他们了,路径虽窄,我们还走得。”

那麻衣僧人正要避向路边,听了声音便停下脚步,目光向他们微微一转,站住了身子。杨浩行至他身旁时,这僧人忽然稽首微笑道:“贫僧听那位将军呼唤大人为左使,却不知大人这左使,是哪一处衙门里的职司?”

杨浩略略打量了他一眼,见这僧人三十五六岁年纪,脸有些黑瘦,双眼却很有神,便驻足笑道:“和尚是出家人,也对俗家的官职感兴趣吗?”

那僧人笑道:“贫僧对朝廷官制略知一二,这左使的官职,贫僧从未听过,所以有些好奇。”

一旁夜羽便道:“这位是宋国鸿胪寺左卿杨浩杨大人,钦奉天命,宣抚江南,是以尊称为左使,你这和尚是广济寺的僧人么?寺中自有一口‘赤乌井’,何以却来山下取水?”

“哦?原来是宋国的官人,那就难怪了。”

那僧人目光在杨浩身上一转,微笑着又向夜羽稽首道:“贫僧本是一名秀才,屡试不第,心灰意识,这才自行削发为僧,因不是‘广济寺’中僧侣,又无座师,不能在此处挂单,是以只能在山上结庐而居,这水也只好自行去山下取。”

皇甫继勋笑道:“原来是个野和尚,庙不曾有,那你连法号也是没有的了,你既无座师,又无高僧为你剃度,这也算是出家?”

那僧人又瞟了杨浩一眼,微笑道:“出家人修行的是一颗佛心,是否有高僧剃度又有何妨?披了缁衣的未必便是出家人,没有度谍的也未必不是出家。至于法号,贫僧倒是为自己取过一个法号,叫做……若冰!”

皇甫继勋仰天大笑:“哈哈,若冰和尚,你要和本将军打禅机么?本将军可没有这个闲情雅兴,让开让开,本将军要回金陵,去欣赏你这和尚万万欣赏不得的山水去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