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天知地知(第2/4页)

永福公主听的脸上火辣辣的,她在深宫,哪知外面丑恶。公主住在十王府,一年下来和驸马就和牛郎织女差不多,可是驸马爷不敢动女色,被人抓到哪还得了?皇帝老丈人杀女婿可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驸马爷翩翩少年,又貌美如花,加上大明本来就尚男风,做出断袖分桃之事,甚至雌伏在下扮女人,有什么稀奇的,同性好友共榻而眠,你皇帝老子也管不得吧?永福公主想象若是自己夫君着女装,扮女人来取悦一个男子,不由心中欲呕,她偏过了头去,酥胸起伏,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杨凌又道:“再说才学,这是公主招驸马,不是朝廷选状元,即便找个才高八斗的大才子,大才子和好夫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更不是夫妻恩爱的保证。还有品格,记得前朝有位公主选的驸马是位孝廉,那品格够高尚了吧,至仁至孝,无人不敬,结果一和公主呕了气就换上旧衣服,离开驸马府回家去住,这是一个丈夫的胸怀和男子的气度吗?他倒是至孝,老母病逝,他便绝食随老母去了,孝道尽的淋漓尽致,那为夫之道、为父之道呢?选夫君,相貌、才学、人品固然重要,却不是最最要紧的,现在让臣为殿下选驸马,却只能从这些方面着手,公主,你让臣如何下手?”

永福公主六神无主地道:“那……依国公之见,这驸马该怎么选?”

杨凌默然半晌,才轻轻摇摇头,说道:“没得选,驸马是公主的夫君,能否夫妻恩爱,要看驸马喜不喜欢公主,公主喜不喜欢驸马,若是两情相悦,那便夫妻恩爱。可是公主有机会去认识他们,知道谁合自己的意、可自己的心么?没有机会!直到洞房花烛夜,公主才见得到驸马爷的相貌,至于他合不合自己的心意,那已是成亲之后的事了。”

永福公主从来不觉得女子三媒六证选夫君、洞房之夜见夫君有什么奇怪,毕竟这种事是她自懂事起便经多见惯的,人人都这样做、这样说、这样认为,就很少会有人去想它合不合理。此刻杨凌一说出来,她才惊觉这样是何等荒谬。

公主一嫁,再难回头,即便真选出一个相貌、才学、品德全都出众的人,他的性情脾气能否和自己合得来?夫妻之间最重的是一个情呀,如果性情不合,哪来的情意?用自己的终身去做一场不知道结局的赌博……

想到这里,永福公主心惊肉跳地站起身道:“那……本公主该怎么办?杨大人,你……你智谋高绝,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惊慌之下,她又叫起叫惯了的称呼,杨凌瞧她吓的小脸雪白,心中一软,可是他能帮上的忙实在有限,只好宽慰道:“皇家制度,杨凌不敢自谓能够改变。不过……殿下的性情脾气杨凌多少有些了解,明日鳞选,杨凌一定尽心竭力,争取从中择选出……让公主满意的人来。”

永福公主有些凄然,她深深地望了杨凌一眼,忽然转过了身去,压抑着激动,用平板的嗓音道:“那么……本公主的终身就拜托威国公了。”

杨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没有狂妄到去挑战整个大明礼教社会的最巅峰,违背或者擅改皇家制度,让永福公主自己去挑选一个可心的男子。

“要是求皇上开金口……”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不行,别的事皇上说了算,选驸马,皇太后比皇上更有发言权,她会容许皇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么?让公主抛头露面自己去选驸马么?就算太后同意了,以永福的性子也做不出来呀。”

杨凌摇摇头,只能叹息一声道:“杨凌遵命,殿下,杨凌告辞了。”

永福公主背对着他点点头,两行清泪缓缓地流了下来:“国公慢走,永福不送了。”

杨凌施了一礼,悄然退后两步,最后望了一眼这位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大明公主,她的背影依然娇美,可是此刻却充满了哀伤和无助,杨凌心里也不好受,唯有轻声一叹,默然闪出了大殿。

永淳公主正看的有趣,忽然看到姐姐转过身来,脸上竟然流下两行眼泪,不禁愕然瞪大了眼睛。朱湘儿待的无聊,也学着她趴在地毯上,拱呀拱的,把她的脑袋拱到一边。

此时杨凌已退出了大殿,永福公主听到他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哭声再也压抑不住了,她伏在案上,紧紧握着拳头,放声大哭,哭的双肩耸动。

朱湘儿见了吃惊地要叫出声来,被早有准备的永淳一把捂住了嘴,朱湘儿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扭头瞧瞧永淳,然后两颗脑袋挤在一起,一齐向外瞧着。

永福公主泪流满面,伤心地哭道:“要我自己喜欢?我喜欢有什么用呢,我喜欢你,可我能嫁给你么?我甚至不能对任何人吐露自己的心事。如果我不曾见过你该多好,为什么父皇要把你召进京来,为什么要让我见到他?为什么他要那么早就娶妻?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是一个公主?”

永淳公主拍拍朱湘儿的屁股,两个人就这么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后爬,然后悄悄转过殿角,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地从暖墙夹道的角门儿穿到了后边,呼哧哧地喘了几口大气。

“永淳,你姐姐喜欢杨凌,她喜欢那个姓杨的!”刚缓过气儿来,朱湘儿就小声惊叫道。

“嗯!我知道!”永淳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神情很严肃。

“那怎么办?”朱湘儿很紧张地道。

“不要声张,女孩子偷偷喜欢一个男人,那人还有一堆老婆,很丢人的。你敢说出去让我姐姐丢人,我以后就不理你了。”永淳不放心地嘱咐道。

“喔……可是……长公主喜欢杨凌啊。”朱湘儿想想不放心,又问道。

“那又怎么样?等她招了驸马就不会喜欢他了呀,再说现在只是偷偷喜欢他而已,两个人又没有肌肤之亲,难道堂堂公主还要下嫁给他做妾不成?”永淳不以为然地道。

朱湘儿的小心肝“卟嗵儿”一下,俏脸有点发白,吃吃地道:“怎……怎么?有了肌肤之亲就得嫁给他?”

永淳翻了翻白眼儿,跟小大人儿似的道:“你在蜀王府都不看《女诫》、《女训》的吗?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女孩儿家要贤良贞节,从一而终,身体只有自己的夫君才可以碰,如果别的男人碰了,那就污了清白……”

她把小手一并,挥掌一刀:“‘嗤啦!’碰了哪儿切哪儿!”

朱湘儿吓了一跳,忽然觉得两条腿发软,脚趾头抽筋,好像要站不住了。

永淳一脸“恶狠狠”地表情:“这还不算,一个贞烈的好女子,还得想办法把那个非礼你的家伙杀了,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然后终身不嫁以示清白,要不然……就跟了他算了,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否则,没人瞧得起的,尤其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