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节 请命(第2/4页)

杨广有些好笑,“这世上有没有这么穷的兄弟,吃两个馍馍都很开心,我怎么不觉得?萧布衣,你到底还是在讲故事呀。”

萧布衣也不分辨较真,只怕弄巧成拙,只是笑,“故事就是故事,不用太认真的。”

“你接着讲下去。”杨广说道。

“两兄弟生活困苦,却也自得其乐,”萧布衣继续讲道:“有一日天寒地冻,两兄弟不能上山砍柴,只是围着火炉吃烤白面馍馍,香喷喷的满是享受。老大就问了,老二呀,斧头我们明天要找铁匠铺去修修了,我们这一辈子穷苦,真想知道皇上成天做什么。”

杨广来了兴趣,“老二怎么说?”

萧布衣笑道:“老二看了一眼破烂的斧子,满是期冀的说道,我想皇上天天是用金斧头砍柴吧,那斧头就不用每天去修理,还能省点钱的。老大却是骂老二蠢材,说什么皇上怎么会去砍柴,我想应该是天天在家守着炉火烤白面馍馍吃才对。”

杨广微愕,转瞬放声大笑:“老大老二实在有趣,不过也是蠢的,当皇上怎么会去砍柴?当皇上还要守着炉火烤白面馍馍吃?布衣,你这故事编造倒是有趣。”萧皇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在一旁坐下,微笑道:“我想这种人也是有的,圣上,当年我也是辛苦过来,知道很多人很多时候,一文钱也要计较的。圣上,当年我也是贫穷如斯,只是想着衣食无忧就好,哪里曾想到过和你在一起?”

萧皇后说的轻松,伸手缓缓的握住杨广的手掌,“圣上,方才布衣说的,奋斗中沿途的风光也是我一直向往的风景,只是可惜,最近这种风景少了呢。”

她帮助萧布衣说话,轻轻握住杨广的手,口气中若有深意,杨广拧起眉头,却是想着什么,半晌才道:“萧布衣,你不是说还有个故事?”

“第二个故事好像是书中记载,倒也简单。”萧布衣说道:“有臣向一个皇上奏曰,天下大荒,百姓没有粮吃,很多饿死,而皇上问道,那为什么不吃肉呢?”

萧布衣说到这里,还是脸带微笑,杨广却是霍然站起,怒不可遏道:“此为惠帝纪记载,那是个昏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无知之辈,你提起他来,可是在讥讽我不知民众疾苦吗?我即位之日,就是大赦天下,免除天下全年租税。我才一登上天子之位,就实施圣人之治,推心待物,每从宽政,我重修大隋律,取消了先帝晚年制定的全部酷刑,你萧布衣难道不知?你若不知,大可去看看历代律历,哪个有我制定的宽宏大量?罪不及嗣,既弘于孝之道,恩由义断,以劝事君之节。历代哪个君王有我知道的清楚?我在位多年,宽免减降租税数不胜数,月余前大赦天下你难道见不到?我煞费苦心,只为大隋一统,南北融合,华夏扬威,四海统一,你把我和晋惠帝比较,无知至极。”

萧布衣辛苦打的知己底子一下变成了无知至极,倒是面不改色,只是见到杨广气愤失望的样子,没有惶恐,居然有点歉然,“回圣上,臣无此意。臣想说的是,百姓不知道圣上的心思,圣上有时候也不会知道百姓的心思。圣上想着大业,百姓却只为吃一两个馒头就很开心兴奋。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圣上志向远大,百姓如何知晓?可百姓和布衣一样,就是因为不知道不理解圣上远大的心思,这才有所怨言……”

杨广听到这里,已经脸色缓和下来,萧皇后也是跟着站起,轻声道:“圣上,布衣是个粗人,没有那些大臣的花花心思,你多想了。”

杨广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萧皇后慌忙跟随,要走时候,回头向萧布衣笑笑,轻轻的摆摆手,好像让萧布衣放心的样子。萧布衣站在那里,想说的话没有说完,有些无奈,觉得自己有些失败,可宫人们却都是为这个不知死活的校书郎捏了一把冷汗,他们从来没有见到圣上如此开心的时候,可也很少见到圣上如此暴怒,可圣上如此暴怒竟然对校书郎没有责罚,也算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

天气日寒,道上行人稀少,不得已出门的也是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

萧布衣漫步在东都古城,只想让纷飞的大雪清醒下稍微有些发热的头脑。

他被杨广的一顿斥责说的哑口无言,无可置辩,他只能重回秘书省,暂时的放下鹰狗之书,看看大隋的历史。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了杨广,此人奢侈铺张,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不顾民生死活,还要妄想征伐高丽,可杨广训斥他的话让他有些触耳惊心,让他觉得自己对这个杨广还是雾里看花而已,这实在是个很复杂的人。对于史书他并没有看的过于详细,可他粗略的看看后就已经知道,杨广并没有夸大其词,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杨广的确想实施圣人之治,文帝杨坚在位之时,原来的大隋律过于严格,不要说连坐,就是盗边粮者,一升已上皆死,家口没官这条可见刑法苛刻。文帝晚期甚至发展到盗一钱都是死罪的地步,让世人莫不人心惶惶。杨广即位后,新大隋律已经宽容了太多,暂停执行十恶之条,废除连坐之罪,重新修订新律说什么,朕虚己为政,思遵旧典,推心待物,每从宽政就是表达了仁政的思想。杨广怒喝萧布衣所言,竟然基本都是正确的。

至于大赦天下,减免钱粮,修撰典籍,恢复隋文帝晚期已经基本废弃的儒学,发展科举制度等等的措施,都算是英明之举。这还不包括众所周知的开运河等壮举,从这些小事都可能看的出来,杨广此人也曾向往着仁君明君之路,而且很是积极的付诸实际,不过萧布衣注意到了一点,所有的一切如果在大业五年戛然而止的话,这个杨广绝对算得上千古名君,仁政不过是到了大业五年,后来的事情就有了转变。

所有的一切从征伐高丽开始变了模样,萧布衣想到这里,心中叹息,缓缓的摇摇头,心中有股悲凉之意,不知道为杨广,抑或为世人,还是为自己?

杨广说三日后殿试,过了升官,如今已经过了两天,萧布衣知道他的随心所欲,倒也没有太指望什么,秘书省的工作对他而言,已经可有可无,去了和没去一样,众人都是畏惧的眼神望着他,除了虞世南外,倒很少有人和他攀谈。

大雪纷飞下,胖槐长睡不起,杨得志却是早早的去找袁岚询问经商方面的事情,萧布衣发现杨得志做生意方面也有一套,倒是放心他和袁岚交流。他这次却是去寻找李靖,过了封冻的洛水后,突然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前面晃动下,入了一旁的慈惠坊,萧布衣微微心动,暂时把去寻善坊的念头放到一边,跟着那人进了慈惠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