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腥风血雨 第六零三章 雪夜克函谷(下)

经过极其艰苦的跋涉,勾忌和石敢的前锋部队,终于在丑时末、寅时初的时候,抵达了函谷关下。

勾忌和石敢正在打量着远处高耸的城墙,前面的尖兵却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石敢弯腰上前轻声问道。

“大人您听,有狗叫!”黑衣卫指着前方城墙下道。

石敢凝神倾听,果然有隐隐犬吠传来,关键时刻不敢大意,带着手下退出足够远,他便从背包中掏出个密封的油纸包,从中取出几块拳头大小的牛肉,搁在道边的石头上。他的手下有样学样,转眼便摆放好二十多块牛肉,然后便快速退去了。

退到远处一块巨石后,石敢他们屏息注视着前方,等待着有野狗前来。可过去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有黑衣卫焦急道:“这三步倒怎么不管用了?是不是时间太长失效了?”

石敢摇摇头,沉声道:“今天早晨才配好的。再等等吧!可能是风向问题,味道传得慢。”说话间,便看到从城关方向过来几个黑点,借着雪光反照。他们发现,确实是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

几条饿得浑身发颤的老狗闻着味过来,离得越近味道越重,野狗就越兴奋。终于其中一只最先发现一块,便一口咬上,拔腿就跑。一见它要跑,其余野狗也不管别处还有没有,便追着那只狗汪汪大叫起来。

这一叫不要紧。不一会儿便把其余的狗也找来了,石敢他们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密密麻麻有百十只呢!

这些野狗都要强壮些,一加入战团、争起食来,场面登时壮观许多。狗一多便发现了其余地肉块,立刻又引起一场新的撕咬起来……动作机敏的抢到了肉,身强力壮的就去咬它。也有那样样不行地跟在里面乱吠瞎起哄,把个场面搅得极为混乱!

但这种混乱只持续了片刻。便有野狗接二连三的倒下,不一会儿就只剩下那些既没有抢到肉、又没有咬到狗的笨蛋狗,望着满地挺直地狗尸,惊恐的瑟瑟发抖。

原来那所谓‘三步倒’,其实是一种剧毒地药物,偏又能散发出强烈香味,吸引着狗前来食用。即使狗不吃。它的牙齿沾上一点三步倒,也必死无疑。狗被药到以后,身上也带了毒,其它狗再咬它,也会中毒而死,端得是狠辣无比。

紧接着,剩下的几只野狗刚要逃窜,也被黑暗中射出的弩箭一一杀死。石敢他们这才从岩石后面站起身来,越过满地的狗尸,继续向前行进。

……

在华夏人的心目中,天大地大春节最大,在这一天就是有天大的事儿也要放下,好好地过个新年。即便边界对峙的双方。也应该暂时放下刀枪,各自过完年再说,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函谷关城内一片节日气氛,齐国官兵们喜气洋洋,满心满脑的辞旧迎新。军官们都在将军府中杀鸡具酒、宰牛开席,陪着将军一齐守岁。小兵们也凑在兵营里,放量用些难得的荤腥,吆吆喝喝的饮酒开赌,真是快乐无边啊……

实际上为避免出现纰漏,赵无咎不许城内官兵饮酒。但这大喜的日子。谁能管得着?其实有无孔不入的齐国商人,从国内偷运酒水过来。高价卖给城中,赚取暴利。值此新春佳节之际,将军大人大笔一挥,慷慨地买下了十几车好酒,分发给手下官兵,以提振一下因百胜公失利而十分低落的士气。

当然为保险期间,他也在城头安排了哨兵,但这么大的风雪、这么冷的天,又是这么个辞旧迎新的日子,谁还杵在城头上,谁就是个大傻瓜……都躲到屋里喝酒去了。

也有那负责任的军官,一边划拳一边不踏实道:“是不是派几个人出去看看?”

便有那混得熟地笑道:“大人您忘了,外面有帮我们站岗的!”“就是,咱们每天往外扔骨头,不就是为了让那些狗儿子们帮着放哨吗?”

“也是,人没狗灵性,狗没叫就说明没事儿。”军官这才放心道:“都支起耳朵来听着!可别狗叫了也没听见!”

“知道了大人,您就放心喝酒吧!我们听着呢,”手下满不在乎道。

军官便不再说些扫兴的话,但耳朵却一直支楞听着。他们是夜班,到了后半夜,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狗吠声,好像是许多狗一道在叫。

“狗叫了,快出去看看!”军官推一下醉醺醺的部下,自己先摇晃着出了耳房,往城下望去,却见着四下里安静无比,没有一点动静。

急吼吼跟出来的兵卒纷纷笑道:“大人过敏了,分明是幻听嘛!再说人家秦国人也得过年啊!”便拉他重新回去喝酒。

“看来我真是幻听了。”军官嘟囔一句,也就跟着回去了……

……

寅时中,天色最黑的时刻,城头上一个人也没有。石敢率着黑衣卫终于摸到了城墙角下。

黑衣卫于三天前就知道了今日的行动,早就将函谷关西墙的参数烂熟于胸,迅速找到城墙上阴暗的夹角,射出登城地矛勾,如履平地般地攀上了城头。

轻松将出来解手的齐军解决掉,城头上又没有任何守军了。石敢看看城楼左右亮灯地耳房。里面有放肆地吆喝酒令声传出,看来哨兵都在那里面饮酒。

做出个分兵的动作,他便亲自率着十几个人悄悄摸到左边耳房外,用迷香将一屋子醉鬼轻而易举的放倒,这才冲进去全被杀死。只留下巡夜打扮的人,用凉水将其浇醒,命他们照常击柝报更。以免惊动敌人。

占领城头以后,石敢马不停蹄的打开城门。接应大部队进城,直到此时,才有城中士兵发现,一时又找不到军官报告,顿时惊慌失措,乱了起来。

等到秦军冲入大敞的内城时,才有人急急忙忙的进去禀报说:“官军来了。”

齐军将领还在欢宴。闻言纷纷笑道:“一定是俘虏造反,等天亮了,杀光他们。”说着继续喝酒作乐,只派了个游击出去稳定局面。

谁知那游击很快去而复返,面色煞白道:“确实是秦军攻进来了,两道城门都已经被攻陷,马上就要打到将军府了!”

那将军喝得有点高,还坐在那自言自语道:“这是谁呀!竟然能攻到这里来!”边上可有还没喝糊涂的将领,立即架起将军大人,一面召集部队,一面登上牙城抵抗。

刺耳的警哨声在函谷关上空响起,兵士们赶紧丢下赌局,扔掉酒碗。起身着甲持刃,却普遍发现腿软得厉害,尤其是开门让冷风一吹,能站稳就不错,根本别奢望有劲打仗了……

其实早就有人说过这问题,但大家以为他们醉了,所以也没人在意,但现在所有人都腿软,那就不能用饮酒过量来解释了——难道所有人都喝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