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0章 鉴定死因

秦林安排校尉们通知涉案各方明早到宛平县衙验尸定案,然后率众从车营驻地回城,此时天色已擦黑,回家休息一晚,第二天早晨醒来,便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徐辛夷起来得比他还早,秦林看到她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金宝冠上扎三只珠翠孔雀,两只金孔雀,孔雀嘴里衔着珠结,乌黑浓密的头发盘起来,斜斜插着一支金步摇,身穿绣云霞孔雀纹红色长袄,系紫色锦绣串珠腰带,下着金绣缠枝花纹的长裙。

徐辛夷身材高挑匀称,穿这身衣服就像一只漂亮的彩凤凰。

偏偏她自己并不自信,理了理衣服,嘟着嘴问道:“别光顾着看呀,你倒是说说,我穿这身怎么样?”

“要相亲吗?”秦林挠挠头,憋出这么一句。

徐大小姐鼓着香腮,咬着银牙,一巴掌把秦林揍回床上:“去死啦,相你个头!”

穿正式一点,是要去走亲戚。

大明朝一家功臣封两个国公的,只有中山王徐达子孙。长子徐辉祖承袭他的爵位,就是南京魏国公一系,世镇金陵;次子徐增寿在靖难之役则帮着燕王朱棣,子孙受封为定国公,封在京师,代代常为勋臣班首。

魏国公和定国公府系出同源,虽然都已经传承了六七代,又一个在南京、一个在京师,但这时候是最讲宗族的,官场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姓都还要序宗谱,更别提魏、定两府都是徐达的子孙了,两府互通声息、同气连枝,便如红楼梦的荣宁二府一样。

这一任定国公徐文璧,现封太子太傅、领后军都督府,排辈分正是徐辛夷的堂兄,毕竟是隔房的堂兄,所以徐辛夷走这门亲戚要穿得正式一点,免得怠慢了兄、嫂。

秦林听说是走亲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真是不巧,为夫要办的案子……”

一根修长的手指头轻轻按在他唇上,徐辛夷笑盈盈的,“昨天就知道了呢,没关系,你去忙吧,晚上我会等你的。”

秦林心头一暖,抱住大小姐在她蜜色的脸蛋上狠狠啃了一口。

“讨厌啦,把人家妆弄坏了!”徐大小姐挥舞着拳头,秦林大笑着从房中逃走。

秦林带上陆远志、牛大力和亲兵校尉直奔宛平县衙,这时候县令黄嘉善、苦主毛氏和她两个弟兄、嫌犯陈铭豪的父亲陈老头都已会齐,毛氏还把麻师爷生前交好、当日也在场的几个杨府家丁叫来了,陈老头身边则跟着那个目睹斗殴的车营军士。

黄嘉善一见秦林,便拱手施礼:“年关将近,长官昨日还顶着北风出城,如此恪尽职守,下官佩服,佩服!”

“人命关天呐,咱们办案总要慎重点嘛……”秦林笑着也拱拱手,寒暄两句。

黄嘉善在文官之中算是极爽快的了,等秦林喝了口茶,就急忙问案情到底有了什么进展,要特意把所有相关人员都叫到县衙来。

秦林不紧不慢的把昨天调查的情况说了一遍,当他最后说到目击的军士证实,麻师爷在进陈家门的时候就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走路也有些踉踉跄跄的时候,黄嘉善就嘴里咦的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若有所思。

毛氏等人不知道原委,但也隐隐猜到这很有可能对己方不利,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秦林。

“头脑晕眩、脚步不稳是邪风入脑的症状!”秦林轻轻敲击着桌子,“所以我猜测,很有可能麻师爷在去陈家之前就已经有了病,陈铭豪的殴打到底与他的死亡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系,还得开颅检验才能确定!”

毛氏听到这里,顿时脸色就改变了,嘴角抽搐几下,直截了当的躺地上打滚撒泼:“哎呀不得了,当官的受了陈家买嘱,冤枉啊!冤枉,我家老头子死得冤枉……”

几名杨府家丁也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畏惧秦林,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异口同声地道:“秦长官,麻师爷并没有脚步踉跄,那位军爷想是看错了吧?!”

“放屁!”车营军士怒道:“爷爷是鸟枪手,一百步外的靶心都看得清楚,三五步远一个大活人走路如何,还能瞧错吗?”

秦林见毛氏的反应,心中越发笃定,将桌子轻轻一拍:“不要吵!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开颅检验,就会一目了然。”

毛氏慌了,滚在地上干嚎:“昏官杀人啦,可怜我家老头子,不明不白的横死,还要被残毁尸身,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老娘要到顺天府去上控,要去敲登闻鼓……”

黄嘉善眉头大皱,确实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剖尸体的,残毁尸体本身就是罪名,官府仵作的验尸主要是以体表检查为主,要是毛氏到处上控,等上司那边有了结果、准许验尸了,怕是连麻师爷的尸首都腐朽了,还怎么检验?

秦林不慌不忙,将桌子用力一拍:“放屁!事涉我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属下大汉将军陈铭豪,他是在宫中当值的,焉知此案是否另有图谋?搞不好背后还藏着谋反悖逆的阴谋呢,当然不能按普通命案来审理。本官这就要开颅验伤,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毛氏再泼辣,听得这番话也吓得屁滚尿流,她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兄弟更是闭着嘴巴不敢吭声。

几个衙役、稳婆识得风色,作好作歹的劝:“你怎么好和锦衣卫硬抗?给你按个谋反悖逆的罪名,抓到天牢里头,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那才生死不如呢!”

“毛大嫂,这位秦长官是你得罪不起的,他老人家拔根寒毛也比你腰还粗……”

好嘛,秦林成恐龙了,寒毛都有人腰粗,这身子得多大?

毛氏和她两个兄弟,这会儿就成了锯嘴的葫芦,再不敢和秦林硬抗了。

黄嘉善在旁边看得好笑,心道:这毛氏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也亏得恶人自有恶人磨,要不是秦林手段狠辣,也对付不了毛氏这泼妇,换做自己和她慢慢讲道理,那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呢!

众位衙役便把外边冰雪的棺材拉到衙门院子里来,铺草席子,端清水,做着解剖之前的准备工作。

秦林笑着摸了摸鼻子,曾几何时,在蕲州断何二郎借父亲之死诬陷李氏医馆一案,为了解剖尸体,迫于无奈还要和何二郎赌命,冒着充军流配的风险来查明案情;这一次,毛氏怕不比何二郎还要泼辣些,却几句话就吓得她不敢乱动,顺顺当当的开始解剖验尸。

此一时彼一时,还不是身上穿了正四品飞鱼服,做了锦衣卫掌南衙的堂上官?

权力这玩意儿真是个好东西,不管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都方便得很……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衙役们做好了准备,把尸首从棺材里面抬出来放在苇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