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马东阳这官儿做不得了(第2/3页)

六艺!想到柳随风刚才那句话,唐成明白过来,合着柳随风平常不仅习练诗书,连六艺里的御、射也没拉下,由此锻造出了一副扎扎实实的身骨根底。

李英纨亲送了茶盘过来,看着眼前这景象不无担心,“阿成,这……”

“没事儿,放心吧。”唐成回身安慰的拍了拍李英纨的手,“这两人都还有小孩儿心性,没准儿打上一架后反而好了。”

初开始两人力气都足,你一拳我一脚打的是有板有眼,及至唐成一盏茶喝完之后,力气耗尽的两人不仅呼喝声小了,拳脚也没了章法,竟然就如小孩儿打架一样厮抱在了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而两人的面容在经过这一番打斗之后也是让人不敢恭维。

风流倜傥的柳随风黑了左眼圈儿,不过张相文也没得着好儿,他的右眼圈同样是青黑一片,本来就沾满了尘土的公差服此时已是看不出颜色,而柳随风的胜雪白衣也已是狼犺的不堪。

打来打去,两人竟是个平手儿,最终彻底没了力气的柳随风与张相文抱在一起滚在地上,谁也奈何不得谁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等到这个时候之后,唐成终于站起身来,“打也打好了,这下行了吧。”嘴里说着,他与冯海洲走到跟前,一左一右将两人分开了。

一直以来唐成见到的柳随风都是纤尘不染,风流倜傥的样子,此时拉起他后细看着这般鼻青脸肿的乌眼鸡样子,撇了撇嘴就想笑,虽然最终还是勉强忍住了,但如此以来脸色就古怪得很。

另一边儿被冯海洲扶着的张相文却是看不得唐成这怪样子,“大哥,你想笑就想,别这么别别扭扭的恶心人。”话刚说完他就吸溜了一口,却是因为刚才的说话牵动了脸上的伤势。

“就安生歇着吧你。”唐成扔过去一句后将柳随风扶到了石几上坐下,推过早已备好的药酒道:“柳少兄今天是找我来的,这毕竟又是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实在是对不住得很……”

“我若不想跟他打,任他如何叫嚣也打不起来。”言之此处,柳随风抬起头来看着唐成,“自然更不会让唐兄坐山观虎的看了一场好热闹。”

“这个,这个……”唐成难得有这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见他如此,那鼻青脸肿的柳随风反倒是笑了,“这是我两人之间的事,唐兄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来我倒要感谢他。”

这话不说是唐成,就连隔几而坐的张相文听着也是一愣,愕然扭过头来看着柳随风。

“我辈读书士子毕生所求不过‘修齐治平’四字而已,其他倒还真是小道,跟唐兄近日忙碌的《金州畅路图》比起来,我今日此来倒显得浅薄了。”柳随风说着这话时,熊猫眼里熠熠生辉,“唐兄,我要与你再做长安之约。”

“长安?”

“是,长安!皇城礼部试场上再决胜负,此后吏部铨选,抚一方黎民,且看谁家之治下更能河清水晏,百姓安居。”说到这些时,素来望着清淡的柳随风声调越来越高,“唐成,你可敢跟我比吗?”

“噢,柳少兄是要比这个。”看着一脸意气风发、激动难抑的柳随风,唐成胸中也猛然冲起一股豪气,当下重重一拍石几道:“我应下了!”

“好!”柳随风同样的一拍石几,陡然扭头看着对面的张相文,“你敢来吗?”

“我?”张相文一愣之后,嘿声道:“来,孙子才不敢!”

“男儿千金重一诺。”大笑着撂出这么句话后,柳随风也没用药酒,就此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犹自大笑着高声道:“好男儿平生立志自当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宇大定,海县清一。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然后与陶朱、留侯浮五湖,戏沧州,人生至此,夫复何求,痛快,痛快!”

在这大笑高歌声中,柳随风迈步而去,毫不在意脸上的鼻青脸肿,毫不在意那沾染了尘灰的袍衫,这一刻,这个素来看着骄傲而恬淡的人爆发出了让唐成始料未及的豪气,看着他那飘然而去的身影,耳听他放声畅叙平生之志,唐成一言不发,但胸中却实感热血沸腾。

好男儿正当如此,吃百般苦,立平生志!久历磋磨而不改,斧钺加身而不移,虽九死其犹不悔!

柳随风声音刚罢,张相文已放声赞道:“柳随风,你把我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不打不相识,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回应他的,只有柳随风那渐行渐远的高歌长笑。

一言不合,拔拳相向;志趣相投,死生间阔,立平生志,订百年约,男儿心胸当如是,少年意气当如是!

……

唐成制定的“承包”制度很快的被推行下去,大锅饭被打破,在多劳多得的刺激下,整个修路的工地上气氛为之一变,聊天斗嘴扯闲篇儿的少了,“杭哊杭哊”的号子声却突然多了起来,那些个五十人的小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干劲儿,如今一天干的活比过去两天还要多,甚至还有几个小队竟然在一天之内干出了定量三倍的活儿,与此相对应的是他们的工钱也成倍的往上翻。

仅仅就因为分配方式的变化就带来修路进度突飞猛进的进展,那四个工部来的技术官员惊诧莫名的目睹了前后的巨大变化之后,对于前来巡查道路质量的唐成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发自真心的亲热,对于这种亲热,唐成接受的非常高兴。好家伙,前面费了那么多劲儿,这些人总是不冷不热的,现如今总算是真正的接受认可他了。

也正是在这次之后,冯海洲再执行起唐成的指令时,即便这指令与他的常识多么相悖,他也会立刻遵行,再不去问:“大人,这样行吗?”

而张相文在经过前次与柳随风的打架之后,整个人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耍宝作怪虽然没变,但他办起事儿来比之以前更多了认真与坚持,而每日忙完公事之后的闲余时间,他也不再满大街乱串的去找热闹与凑热闹,而是一反常态的抱起法科的书看了起来。

某晚于无意中目睹着张相文抱着厚厚的《大唐律疏》挑灯夜战,眼前这震撼的一幕差点让唐成眼泪都下来了。自打接手司马张子山当日交代的任务后,从去年到现在,就为劝说张相文用心法科,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花了多少心思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却没想到那一架竟然把这个结拜兄弟给打醒了。

苍天哪,大地呀,你总算开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