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章 这个唐成有点意思(第2/3页)

来到装饰华丽的兴龙酒肆,迎门小二见着唐成昂然而入当即一脸笑的迎了上来,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唐成已经先开了口,“闵管家在那儿?”

唐成衣衫华美,气度儒雅沉凝,加之问话之中自带着八品正堂的气势,面对着这一切的小二虽觉得眼前这位客人面生,却也没敢多问的答了一句,“闵管家在国色阁。”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雅阁的名字取的有点意思。”唐成说话间已将身上的大氅解下递给了来福,“你在此等着就是。”说完,他便径直往前方大堂后的雅阁区而去。

闵赫现在很烦,连着这好几天了都是如此,自打闵苏安因那件突发的事情到了妫州之后,素来只负责官场联络的他就不得不暂接下另一摊子事情,天天跟这些满身铜臭的商贾寒暄。天天钱来利去的盘算,直让以读书人自诩的闵赫烦不可耐。

今天的宴请还是这个性质,看着对面那个殷勤而笑的参商不断口的说着,闵赫脸上虽然还保持着矜持的笑意,心里实在是腻味透了,一番心思更飘乎乎的不知落到了何处。

正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就见雅阁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衣衫华贵、气度不凡的青年施施然走了进来。

正不断说着什么的商贾见唐成进来,先是一愣,继而脸色一变,“你是何人?竟敢……”

唐成没理会他的聒噪,甚至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闵赫身前拱手一礼道:“见过闵管家。”

闵赫看着商贾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而唐成的气度及身上透出的书卷气也使他添了几分好感,是以倒不曾发作,“尔是何人?何以不告而入,如此无礼?”

“本道辖下龙门县令唐成。”唐成面带微笑,但闵赫一听到他的来历却是变了脸色。

那商贾这时已经醒过神儿来,起身就出去叫人。

“听说妫州官仓常平粮亏空甚巨,以致延误灾情赈济。”

“噢?”

“听说此事事涉观察使闵大人。”

“放肆。”此前一直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闵赫眼神就如同两根针,紧紧刺在了唐成脸上。

迎着闵赫的眼神,唐成脸色丝毫不变,带着浅浅的笑容说出了第三句话,“本县还听说已有监察御史介入调查此事。”

闻言,闵赫脸色又沉了一分,唐成悠悠声道:“事涉巨大,请闵管家借一步说话如何?”

恰在此时,那商贾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道:“就是这厮,来呀,把这个王八羔子给老爷我叉出去。”

“住手。”闵赫深深的看了唐成一眼后,起身之间向那商贾说了一句:“改日再叙吧。”说完,人已当先向门外走去。

唐成施施然迈步跟上,路过商贾身边时停住脚步向他展颜一笑。

正在这商贾莫名所以时,唐成抬起右手“啪”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肥脸上,“出言不逊,辱人父母,该打。”

这一巴掌把商贾打懵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唐成已经走到了门口,尽管商贾羞恼欲狂,在摸不清唐成与闵赫关系的时候却不敢擅自动手,随他进来的那几个下人也知道老爷今天的客人尊贵,一时没得号令之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这边还自犹豫,唐成已经出门而去。

“唐县令好大的官威!”唐成房中,闵赫踞榻而坐冷冷笑道:“流言诽谤上官,目无尊长,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身为属官焉能坐视观察大人清誉因妫州刺史牛祖德而受诽损。”唐成尽收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色道:“某兼程千里正是为此而来,烦劳闵管家代为引荐观察大人。”

闵赫听到这话,脸上有了一种似笑非笑说不清什么意思的表情,“真是好一个兼程千里的忠心,某真该替我家大人谢过你喽!不过尔既知是流言‘诽损’,来之何益?那些个监察御史未必还能受流言蒙蔽不成?便是他们真为流言所弊,我家大人又岂是可任人泼污的?”

闻言,唐成一脸忧色的摇了摇头,“闵管家或有不知,妫州刺史府主管官仓粮储的仓曹判司宁明远已离奇失踪多日。《史记》有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素来流言最易伤人,闵大人位尊一道自不惧八品监察御史,但为此等小事有损清誉官声,甚至引得圣心疑虑却也不值。”

听唐成提及“圣心疑虑”时,闵赫眼角处猛然夹了一下,看向唐成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意思,“唐县令既是龙门属官,必是对牛使君多有了解,左右无事,不妨说来听听。”

“此人居官昏庸刚愎之处甚多,实是一言难尽,若得请见观察大人,自当一一尽言。”唐成嘴角的笑意未展已收,“尤可鄙者此人既无抚政之才,更无贸易经营之智。”言至此处,唐成意气昂然道:“设使其敛于掌中的对奚贸易交于某手,某自信相关各方之获利至少亦可倍之。”

唐成这话看似毫无头绪,闵赫听来却是明镜一般,到这个时候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早已一扫而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闵赫端起此前碰都没碰一下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就住在这里不要乱走,等消息吧。”说完,放下茶盏的他起身出房而去。

……

河北道观察使府内书房,年近六旬的闵潜趺坐在榻上小口呷饮着剑南春酿,眼盯身前棋枰边打谱边听榻前三步远处闵赫的说话。

闵赫将备细说完,闵潜注目棋枰思忖良久,直到稳稳投下手中捏着的黑子后才开口道:“还不知道闵苏安到没到怀戎他就已经先来了晋阳,再看他找你的情形,这个唐成倒是个有意思的。”

“老爷,现在怎么办?听他话里的意思,宁明远的失踪八成是他弄的手脚。”

“不是八成,是肯定在他手上!这是他敢擅离职守前来晋阳的底气所在。”

“不过就是一个妫州仓曹判司而已,别说他能不能知道闵苏安做的事情,就是知道又能如何?至于那八品官的监察御史,凭老爷与御史大夫的交情,一封书简便能将这奏章压在御史台,唐成想威胁老爷怕是找错人了。”

“以这个唐成的行事来看当不是个蠢人,你说的这些他能想不到?敢说出这样的话未必就全指着监察御史,此外你还有另一件事也没看明白。”

“什么?”

云淡风轻的将手中又拈起的棋子点放于棋枰之上,闵潜微微一笑,“唐成根本就没想要威胁本使,今天他以如此强势姿态在你面前出现就是为了见我,并冀望能说服本使放弃牛祖德,至于其最终目标却是想取牛祖德而代之,先是与龙门奚的商贾贸易之权,继而是牛祖德的刺史之位,查其本心,这不过就是一场他与牛祖德之间的政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