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七章 楼仓之战(五)

仓西十里,有一个名叫羊角坡的地方。/首/发

因为地形地貌,很像是山羊的犄角,因而得名。羊角坡的坡度大约有三十多米,不算陡峭。

两边生有密密麻麻的白茅,站在坡顶看去,一片茫茫似雪的白色。

风吹来,白茅摇曳,起伏如海潮。那景色煞是壮观,飞扬在空中的芦花,更增添几分情趣。

刘+轻易间车,跨坐赤兔嘶风兽。

身边只跟着一个刘巨,其他随从,是一个不带。

驶出楼仓之后,兄弟两人径直来到羊角坡上。只见坡顶竖着一面黄罗伞盖,楚军大风招展。陈婴坐在伞下,顺着缓坡往下看,有密密麻麻大约五六百亲随警戒,都显得很紧张。

刘+跳下车,大步向黄罗伞盖走去。

而刘巨就坐在车上,怀抱那柄沉甸甸的狼牙棒,一动不动。

这兄弟两人,才一出现,楚军立刻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领军的楚将,心里不由得一颤。

这两兄弟实在太悍了!

刘巨孤身偷袭楚军。刘+二百骑马踏连营。

在楚军之中。早就传地越来越玄乎。说什么刘巨青面蓝牙。形如恶鬼;刘+有白龙保护。身怀龙气。喊一声。吓死八百人。怒一怒。千个人头落地……甚至连生吃人肉地谣言也有。

谁都知道是假地。可偏偏都愿意相信。

以至于陈婴不得不祭起军法。连杀了数十人。才算是稳定了军心。

刘+坚守不出。项羽陈婴拿楼仓束手无策。

倒是那救下了龙且的韩信,道出了一番言语:“刘+坚守楼仓,看似要和我们死战。但我以为,他并不想如此。刘+虽是秦人,但实际上却属于大公子扶苏一系。而今胡登基,秦王与扶苏,也死得颇为古怪……再看刘+回楼仓后的举动,似乎没有想过,去和秦军相呼应。

否则,嬴壮出击沛县时,楼仓虽刚经历大战,但也有足够的力量去救援。

可是楼仓没有动……为什么呢?信倒是觉得,他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想动。可嬴壮对刘+,有知遇之恩。为什么刘+不想动?究其原因,恐怕就在这嬴氏内部,这皇位地争斗上面。”

韩信没有把他在楼仓生活过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但他分析的,的确是有道理……

本来,像韩信这种刚加入楚军的人,哪有资格参与这种商讨?可他是龙且的救命恩人,而项羽和龙且,如兄弟一般,感情深厚。连带着,对韩信也很看重,直接把他纳入亲信的行列。

“韩兄弟,你究竟想说什么?”

龙且没有听明白韩信地意思,忍不住大声询问。

可他没有听懂,不代表别人也听不懂。项羽陈婴,仿佛拨开云雾见晴天一样,瞪大了眼睛。

陈婴说:“龙将军,韩司马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这刘+,并不是老秦的人。”

“啊?”

“或者,说他不是嬴胡的人更准确一些。”

韩信笑呵呵的点头,“军师所言极是……如果信猜的没有错,那么刘+,决不可能与我死战。”

龙且晃着脑袋,笑呵呵道:“我不懂。”

“笨!”项羽骂道:“军师和韩司马的意思是说,这广武君虽是秦人,然而却被那狗皇帝所猜忌,和秦狗不是一条心。”

“不是一条心?可他就挡在我们面前啊。”

陈婴说:“他挡在我们面前,是因为要和我们谈条件。

刘+看似在泗洪生根,可实际上却如同水上飘萍,毫无根基。否则,大乱一起,他也曾开仓放粮,但除了楼仓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愿意留下。他拦住我们,是要和我们谈条件啊!”

项羽性情高傲,对秦人极端仇视。

可是对刘+,却表示出了足够地尊敬。

“这位广武君,的确是有和我们谈条件的资格!”

经过这一番分析之后,韩信算是彻底进入了项羽的***里。同时,项羽陈婴也停止攻击楼仓,暗中观察形势。章邯突然南进,占领了县。

陈婴和韩信立刻明白,这是刘+地手段。

如果章得到了楼仓,那其麾下数十万人马,就可以得到最够的补充。

章现在最缺什么?

就是辎重粮草……

楼仓这批辎重粮草若是到了章的手里,楚军就将要面临毁灭性的打击,再也难继续立足。

而反过来,如果楚军得到这批辎重粮草的话……

陈婴就有把握,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组织起一支十数万的大军,使楚军的力量成倍的增长。

楼仓归谁?

这已经成了一个非常严重地问题。

但有一点大家都清楚,绝不能攻击楼仓,否则就会把刘+,推倒对方的阵营之中。这个时候,刘+向左还是向右,直接影响到战局的发展。所以,章邯南进,威逼楚军,制造压力。

而项梁甚至不惜放弃陈县,转而扑向泗洪,一边纠缠章,一面派出使者。

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答应刘+,让他自立为王,也一定要拿下楼仓,绝不能交给章!

这是项梁的命令。

而主持和刘+谈判的人,就由陈婴担当。

看着走近地刘+,陈婴心里,陡然感到了一丝压力。

“君侯,别来无恙!”

“哈哈哈,陈先生别来无恙啊……”

刘+笑着,非常随意的在黄罗伞盖下一坐,“陈先生,请坐吧……今日泗洪芦花绽放,可真是一个喝酒赏花地好时节。可惜啊,刘某来得匆忙,未曾带酒。否则定与先生,共谋一醉。”

你他娘的不是忘记带,是根本不打算带!

谁不知道,你刘+是靠酿酒而发家?可如今地形式,却让陈婴没有别地选择。章邯来势汹汹,即便项梁出兵纠缠,也只能达到延缓脚步地效果。时间长了,楚军决不可能挡住章邯。

“君侯端地风雅,正好,婴这里有一存放了十年的泗水老酒,愿与君侯共享。”

“泗水老酒?”

刘+的眼中,陡然显出迷茫之色。

他轻声叹息道:“我本是一寒家子,幼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家财万贯,良田千顷,过上好像我岳父那般富庶的生活。可不想……若非陛下与大公子,+又何来今日风光……只可惜……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楚国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烟波江上,使人愁啊!”

楼仓,没有黄鹤楼,也没有鹦鹉洲。

只是想起始皇帝,想起扶苏,想起蒙恬……

刘+露出伤感之色。

这首应是八百年之后才会出现的【黄鹤楼】,脱口而出。

陈婴一蹙眉,有心笑话刘+不懂诗词就乱言诗,可在一品味,却又是回味无穷,令人生出惆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