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向罗马进军(第3/5页)

无论是法国国王还是教皇都曾极力阻挠这位充满野心的年轻人当选,因为他不仅是西班牙和那不勒斯国王,还是荷兰君主和奥地利大公。既然没能阻止其当选,莱奥在百般踌躇、万般推脱之后,决定抛弃与法国的联盟,转而与查理五世私下达成秘密协议。因为此时此刻,教皇不得不依靠查理五世来解决一个已经无法忽视的麻烦——令他苦恼的奥古斯丁修会教士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

多年来教皇一直竭力对路德思想和德国人改革教会的要求置之不理,希望这个问题可以依靠德国教士们的诡辩解决,最终能够不了了之。然而路德却始终没有退缩,以至于教皇不得不将他驱逐出教会。而现在教皇希望查理五世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能够处决马丁·路德这个异教徒,从而帮他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皇帝本人倒是不反对处死路德,但是那些带着同情听了路德的激情宣言的德国王子们则不赞成这种做法。查理当然可以否决他们的意见,而且他也是这么跟教皇承诺的,但是作为交换条件,教皇必须支持他夺取包括米兰在内法国占领的意大利地区的打算。教皇同意了这个条件,前提是将法国从这些被占领地区赶走之后,教廷有权拿回弗朗索瓦一世在1515年博洛尼亚会议上拒绝归还的帕尔马和皮亚琴察两个城镇,而且查理要协助他们夺取费拉拉。最终双方达成了协议,皇帝的军队也整装待发。

枢机主教朱利奥的加急信件传来了皇帝打败弗朗索瓦一世的捷报,还有米兰被攻破、法国军队朝那不勒斯逃窜的消息也都传到了正在玛丽亚纳别墅的教皇耳中。尽管刚刚接受了治疗肛瘘的手术,教皇还是出去打了一天的猎。这个时节白天潮湿闷热,晚上却寒冷多风。莱奥坐在卧室里的壁炉前,背后的窗子却没关,他时不时会走过去观看下面院子里点起来的庆祝篝火,结果染上了重感冒,还发起了高烧。两天后他被人抬着回到了罗马,并被告知他们已经夺回了皮亚琴察和帕尔马。

(1521年)12月1日大约早上7点的时候,教皇因重感冒去世了,之前没有任何人警告他这次感冒会有生命危险,所有的医生都说这只是在玛丽亚纳着凉造成的轻微不适而已。

枢机主教朱利奥一接到教皇突然离世的信息,就马上奔赴罗马去参加当月28日的教皇选举大会,显然是抱着要成为堂兄继任者的打算。不过枢机主教弗朗切斯科·索代里尼赶在朱利奥之前回到了罗马,并且在枢机主教蓬佩奥·科隆纳(Pompeo Colonna)的帮助下,结成了强大的反朱利奥联盟。于是朱利奥退而选择支持阿德里安·德代尔(Adrian Dedel)参选,他是查理五世曾经的老师,一位籍籍无名、道德高尚、节俭朴素的佛兰德斯枢机主教。很多罗马教廷中的大人物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为了挫败像亚历山德罗·法尔内塞(Alessandro Farnese)和托马斯·沃尔西(Thomas Wolsey)这样有权势的枢机主教的当选野心,朱利奥一手导演的谦虚学者当选教皇的结果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感到意外和愕然的恐怕只有新教皇本人,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是惊慌失措的。新教皇选择了阿德里安四世(Adrian Ⅵ)的称号,极不情愿地前往罗马就职。他的当选也算是应了那个让枢机主教阿德里亚诺·卡斯塔莱斯激动无比的算命先生的预言。新教皇很不习惯在罗马的新生活,他每天只花1达科特,三餐都是由一个佛兰德斯老妇人负责准备的,教皇对这个脾气暴躁的仆人似乎格外宠爱。教皇对教会做出的改革都以失败告终。此外,他为限制教会奢侈之风而做出的努力,以及那些因他的节俭而失去了往日奢华生活的人的憎恨和敌意,最终都超过了教皇的承受能力。他染上了一种肾病,再加上人们难免猜测可能被下了毒,没过一年时间,教皇就去世了。罗马人终于不用再忍受一位非意大利籍的教皇了。他们甚至在教皇医生家门口摆放了节日花环,并称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美第奇家族的两个私生子伊波利托和亚历山德罗,以及凯瑟琳·德·美第奇现在都居住在佛罗伦萨。在确认这里完全处于美第奇一派的控制下之后,枢机主教朱利奥在罗马安顿了下来。他居住的豪华宫殿是从枢机主教里亚里奥手里没收而来的,作为其参与谋害教皇莱奥十世的代价。朱利奥在这里的生活不算过分奢侈,但是也少不了美第奇家族一贯阔绰的样子。他是艺术家和音乐家的资助者,是穷人的守护神,也是慷慨大方的主人。按说以他冰冷的态度和阴郁的外貌,还真不适合这样一个角色,不过朱利奥却做到了,因为在阿德里安四世死后冗长沉闷的教皇选举大会上,他需要发动所有可以召集的朋友。起初他看起来毫无希望当选。法国表示强烈反对,此外许多其他的反对者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其中最想要阻挠朱利奥当选的莫过于有权有势的枢机主教蓬佩奥·科隆纳,因为他本人也同样对教皇的位置虎视眈眈。几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选举仍然没有结果。罗马甚至发生了示威行动和暴乱。在人们的记忆中,历史上从没有过持续这么长时间的选举大会。最终,依靠各种贿赂和收买换来的承诺,再加上为了避免僵局使宿敌枢机主教奥尔西尼渔翁得利,枢机主教科隆纳放弃了对朱利奥的反对。查理五世和亨利八世也赞同让一个美第奇当选,而弗朗索瓦一世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相信美第奇家族肯定不会永远效忠德国皇帝。最终,枢机主教在持续了60天的选举大会中脱颖而出,成为教皇克莱门特七世(Clement Ⅶ)。这一年他25岁[3]。选举大会上曾经与他为敌的人没有几个转投他的阵营,但是在罗马,还是有很多人看好他,并且“相信接下来会看到一个繁荣昌盛的教廷,一个开明的教皇;在前任教皇阿德里安野蛮统治下被废弃的文学和艺术也会得到复兴”。

教皇克莱门特绝对是一个慷慨且有眼光的资助者。虽然他本不是慷慨之人,更绝对不是爱热闹、善交际之人:他更喜欢在闲暇时间里听听音乐,而且他比莱奥十世更热衷于讨论神学和哲学问题。不过他也明白慷慨的重要性以及可能带来的回报。克莱门特在救济和施舍上像莱奥一样大方,作为资助人也毫不吝惜。他延续了美第奇家族对拉斐尔的资助,并邀请他设计准备在马里奥山(Monte Mario)松柏覆盖的峭壁上修建的别墅。[4]教皇还向最具才艺也最爱争论和吹嘘的佛罗伦萨艺术家本韦努托·杰利尼订制了作品。教皇还鼓励了波兰天文学家尼古拉·哥白尼的研究,他还让朱利奥·罗马诺(Giulio Romano)和吉安·弗朗切斯科·彭尼(Gian Francesco Penni)到梵蒂冈工作,并在那里为莱昂纳多·达·芬奇提供了私人住处。莱奥十世打算在佛罗伦萨的圣洛伦佐教堂中建造一个礼拜堂作为父辈朱利亚诺和洛伦佐及他们的两个堂兄弟乌尔比诺公爵洛伦佐和内穆尔公爵朱利亚诺的安葬之地,[5]并已经把这项工作指定给了米开朗琪罗。克莱门特不仅对此工作进行了确认,还让米开朗琪罗在圣洛伦佐另外设计一个藏书室,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将美第奇家族的藏书重新送回佛罗伦萨。[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