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齐桓公惨死

齐国,传说中伟大的东方国家。

傍晚时分,重耳一行终于从卫国到了齐国。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齐国人在各处修建了馆驿,专门接待各国来宾之用。所谓各国来宾,不仅仅是前来国事访问的官员,也包括政治避难的各国公子。所以,当重耳报上姓名的时候,他们所有人就获得了热情的招待,有肉吃有酒喝有房住还有热水澡。所有人,都有一种从地狱来到天堂的感觉,同时也都有一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第二天,有专车将重耳一行送到临淄。随后,齐桓公亲切接见,就有了第一部结尾处的那一段故事。

重耳和他的弟兄们谢绝了齐桓公提供的职位,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有朝一日回到晋国,而不是在齐国打工。

而狐偃为每个人分配了任务,要全面学习齐国的治国方略,为今后治理晋国做准备。基本上,重耳的这套班子可以命名为“留齐派”。那么,我们也就可以期待,管仲的治国方略将会有一天在晋国大放异彩。

现在,让重耳的兄弟们休息一阵,我们把齐桓公的故事作个交代。

【孝子和忠臣】

晋国人到齐国的第二年,也就是齐桓公四十三年(前643年),齐桓公病倒了,病得很重。

最高领导人病了,而且病得要死了。这个时候,一定会有人有想法。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关键是,有想法的人不要太多。如果只有一个人,那就万事大吉,如果超过了两个,那就麻烦多多。

糟糕的是,这个时候齐国有五个人有想法。哪五个人?

原来,齐桓公六个如夫人生了六个儿子,分别是:大卫姬的儿子公子无亏、小卫姬的儿子公子元、郑姬的儿子公子昭、葛赢的儿子公子潘、密姬的儿子公子商人和宋华子的儿子公子雍。六个公子中,只有公子雍出身卑微些,安分守己。

虽说公子昭被宣布为太子,但是五大公子各有各的拥趸,实力不相上下,谁也不服谁。这种现象被称为结党。

公子昭的人马被称为太子党,其余四大公子都属于公子党。

易牙和竖貂都是公子无亏的死党,公子开方竟然没有跟大小卫姬合作,反而与公子潘混在一起,据说是在国家大妓院一起嫖娼结下的友谊。

说起来,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在齐桓公身上。从一开始,他就很犹豫,尽管接受管仲的建议立了公子昭,却一直觉得老大无亏好像更合适。原本,自己到了暮年,就应该把儿子们都安排好,该赶走的赶走,该任命为大夫的任命为大夫,该杀的也不要客气。可是桓公没这样,他还在犹豫,甚至还曾经在喝多了的时候,答应易牙和竖貂改立无亏。

齐国这叫一个乱,也难怪人人有想法。

听说老爹病重,公子们纷纷表示孝心,每天不来看个两三趟就觉得对不住自己。其实,他们不是来看爹的病怎么样,而是来看爹死了没有。

气氛很紧张,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杀气。

磨刀、喂马,这是兄弟五个的主要家庭作业。

现在不是枕戈待旦,而是枕戈待死——谁死?爹死。

谁最先知道爹的死讯,谁就能够最早召集卿大夫大会,谁就能够第一时间占据朝廷,谁就可以第一个宣布自己是接班人。

第一个树起大旗的人,往往能够召集到更多的人。

所以,信息很重要。

到了这个时候,谁能够掌握第一手信息,谁就占据主动。

谁能掌握第一手信息呢?易牙和竖貂,这两个齐桓公眼中的大忠臣。

在齐桓公的身边,是易牙和竖貂。易牙是卫队指挥,竖貂是后宫的总管,也就是大内总管。这种时候,就连会讲黄段子的开方也无法接近齐桓公了。

“仲父,仲父。”齐桓公病得不轻,有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喊管仲的名字。

易牙和竖貂知道,齐桓公就要不行了。

“兄弟,有什么想法?”易牙悄悄问竖貂。

这里需要提醒的是,那时候太监是不叫公公的,因为国君才是公,你太监怎么可以公上加公?

“正想问你呢,老头子看这样子没救了,咱们怎么办?”竖貂反问。

“我在想,像咱们两个,出身没出身,本事没本事,功劳没功劳,靠山没靠山,都是靠着伺候主公才混到今天的。这下老头子没了,如果公子昭登基,咱们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能有个放棺材的地方就算不错了。所以,一定要把无亏扶上来。”

“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

“这样的话,咱们就必须封锁消息。”

两人商量妥当,就在后门口挂上假冒的君旨,大意是:主公生病,听见人说话就恶心,看见人走动就心慌,因此,任何人不得进宫。

挂上了告示,内侍和卫兵都是易牙和竖貂的人,把守住大门,谁也不让进。公子们都急啊,都想探听老爷子死了没有,可是谁也进不去。只有无亏不急,反正他的信息都是最新的,他可以安心地躺在床上,等着爹死的好消息。

【齐桓公死了】

易牙和竖貂以为齐桓公也就一两天的命了,可是三天之后,齐桓公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却还没有过去。

“老头子还挺能活啊。”易牙有些惊讶,跟竖貂一商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宫内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齐桓公一个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同时把宫墙砌高到三丈,连大门都堵上,免得公子们爬墙进来打探消息。

病不死你,饿也饿死你。

公子们都不是傻瓜,他们知道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尽管不能进宫探听消息,但是每个人都在准备着,都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磨刀的磨刀,擦枪的擦枪。

齐桓公一阵冷一阵热,清醒一阵糊涂一阵,他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总是做梦,梦见管仲和鲍叔牙在向他招手。

他突然清醒过来,口渴难耐。

“要水,要水。”齐桓公喊。

人都没有了,哪里有水?

“来人,来人。”

人都被赶走了,哪里有人?

齐桓公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他实在起不来。

“人呢?”齐桓公觉得奇怪,他用力扭转头,去看看周围,周围什么也没有,易牙呢?竖貂呢?他们怎么也不在?

“牙,貂。”齐桓公用虚弱的声音喊着,声音小得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终于,来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从柱子上溜下来一个人。

齐桓公一看,是小妾晏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齐桓公问,勉强能够听见。

“都被易牙和竖貂赶出去了。”晏娥把几天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之所以没有被赶出去,是因为当时她怕被赶出去就是要杀掉,因此爬上房梁躲起来了。“太子呢?”齐桓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