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恶俗的大众传媒(第5/9页)

Island of Desire)、《青春珊瑚岛》(Blue Lagoon,“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英国《卫报》),以及使罗伯特·雷德福和梅丽尔·斯特里普成为明星的《走出非洲》(Out of Africa);同样,早在西尔维斯特·史泰龙和阿诺德·施瓦辛格(见“恶俗的电影演员及其他演员”)的时代到来之前,肌肉男也是烂片的信号之一,看以肌肉男为主角的电影,倒不如将时间和金钱花在别的地方。不然,奉送给你的准保是《悲哀山谷的大力士》(Hercules in the Vale of Woe)一类片名的电影,一听之下就让你觉得宁愿一头栽进最近的酒吧里去;还有一个警告信号是宗教题材电影的暗示,比如《圣袍》(The Robe)或(最低水平的)《圣经》(The Bible);大多数战争片也同样糟糕。身经百战的退役大兵们尤其鄙视的片子,是大炮、迫击炮弹“忽哧忽哧”地满天飞,喷射出来的却是燃油制造的一大团光彩夺目的火焰,而不是真实(却不好听)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有,1970 年之前或 1970 年左右的电影,如果片名带有色情意味,都可以确定是糟糕的电影。聪明的观影者早就学会依据片名的措词分辨烂片了,比如“夜晚、天堂、法国的(这个词可能代表那部电影特别下流、淫秽)、欲望、肉体、性23”等等。

鉴于如今日益发展的贫民化趋势(在《格调》一书中分析过),对于有智慧的人来说,重拍老片子带来的恐惧几乎总会导致某种精神沉沦。只要比较一下 1964 年的《夜幕必须降临》(Night Must Fall)和 1937 年版的好片子,1962 年的《叛舰喋血记》(Mutiny on the Bounty)和 1935 年的原版,1959 年的《人猿泰山》和 1932 年约翰尼·韦斯默勒24主演的那一版,或者 1950 年迪斯尼版的《金银岛》(Treasure Island)和 1934 年版的好片子(前者背景音乐中采用的极其突兀的拨奏曲片段很像电视搞笑节目的惯用伎俩,总在暗示观众该如何作出反应,后者却为旷世奇才莱昂纳尔·巴里摩尔25和华莱士·比里26提供了性格表演的机会),你就会不断地感到失望。拙劣重拍定律的一个例外,是 1978 年版的《人体异形》(Invasion of the Body Snatchers)。这部片子对 1956 年唐·希格尔那令人伤心的努力之作27进行了新的思考,唐纳德·萨瑟兰(Donald Sutherland)的表演和菲利普·考夫曼(Philip Kaufman)的导演中那旧式的精妙和对观众的尊重,也使影片获得了改善。尽管重拍《摩登时代》、《公民凯恩》、《卡萨布兰卡》、《正午》(High Noon),甚至《码头风云》(On the Waterfront)和《原野铁汉》(Hud)都是显而易见的愚蠢之举,但肯定有人(见“恶俗人物”)要一试方休。结果呢,当鄙视蜂拥而至时,他们就会反击说那些批评者都是“精英分子”。

上面所说的都是昔日的景象了,如今恶俗当道,也就是说,现在是重磅炸弹的时代,比如卡通片似的《星球大战》及其续集,《超人》及其续集,《外星人 E.T.》,《蝙蝠侠》以及《至尊神探》(Dick Tracy)等等。如托德·吉特林28所说,这类影片“花在宣传上的钱比电影本身占据了更多的文化空间”。在一个时期内,公众的注意力范围都会为一部电影留有空间。因此,在大肆宣传之下,这类电影中的某一部肯定会成为占据公众注意力的那一部。不论习惯注意广告还是蔑视广告,美国(通常还有欧洲和亚洲)的每一个人都会知道这部电影。

投放重磅炸弹的理想时间是每年的 6 月。到了 6 月,这类电影的观众——青少年刚从学校里涌出来,早就准备好揣着他们攒的零花钱奔向影院售票处了。但猛烈的宣传攻势早在临近春季学期时就开始了,第一批宣传材料早已散发完毕,第一批 T 恤衫开始堆满批发商的仓库,第一批洋娃娃和新颖小巧的小玩意儿开始出现在各大购物中心。每到 6 月,孩子们就像巴甫洛夫的狗29一样馋得直流口水,最新上映的恶俗电影几乎早已胜券在握,不论它有多么糟糕。我用“几乎”这个词,是因为这套办法偶尔也有不奏效的时候。1980 年迈克尔·西米诺拍摄的《天堂之门》(Heaven’s Gate)耗资 4400 万美元,本该成为这种幼稚却成功的重磅炸弹,用一位评论家的话说,到头来竟“完全没有条理”,专栏作家文斯·斯塔腾(Vince Staten)则评论道:“总的来说,这应该归功于快要破产的联美公司30。”(旁白:真是苍天有眼啊!)其实,电影《现代启示录》也一样恶俗,但不知为什么,很少有人发现这一点。

重磅炸弹电影体现了恶俗的完整理念,因为它们在本质上就缺乏人类的价值观,完全依靠夸大其辞,获得成功全靠大肆宣传。再者,这类电影的叙述方式和表演方式都不成熟,只是提供连环漫画式的刺激,并且几乎完全依赖特效,所以只能满足那些只会因技术而兴奋的没受过教育的人(见“恶俗大学”)。正因为如此,电影公司才拍摄了一系列有关国家航空航天局的电影,观众们却认为它们很有趣,并且意义重大。如彼得·毕斯肯德31所说,这类重磅炸弹的目的是“将观众重新塑造成小孩”,有教养的成年人也应该看一看。由于这类电影水准太低,明显造成了“选民的幼稚化”,从而导致罗纳德·里根和乔治·布什当选,并出现亵渎国旗的煽动行为等等后果。究其本质,重磅炸弹绝不只是电影,马克·米勒32强调说,它们更像推销其他商品的促销工具,所以时代华纳公司能凭借《蝙蝠侠》电影推销“蝙蝠侠的鞋子、短裤、帽子、餐具垫……时代华纳出品的摇滚音乐录影带……时代华纳出版的平装书……《时代》周刊的封面故事”33等商品。米勒说,如今的电影只是“庞大的偶像生产体系中的一粒骰子或筹码,这个庞大的体系包括电视制作公司、联合化公司、有线电视网、唱片公司、主题公园……还有图书出版公司、各大杂志和许多报纸”。

重磅炸弹电影就像其他极富表现力的典型美国发明(比如淡啤酒)一样,缺乏成熟理智的内容,这一点没什么可奇怪的。与必须接受审查且必须适合全家人观看的电视剧相比,这类电影中更多的,只有暴力。这些暴力由电锯杀人狂和踢裆动作构成,你在别的地方是看不到的,这些东西也恰恰是观众希望在电影院里看到的东西。过去,人们观看加里·格兰特34和艾琳·邓恩35衣冠整齐地以诙谐的方式在室内社交剧中表现微妙的调情,如今,在同样的舞台上,你看到的尽是强奸、殴打、砍掉四肢、面部被毁、流血、眼珠外挂在脸颊上、鲜血从动脉喷涌而出、鲨鱼吞噬儿童的画面,这完全是雅各宾派或恐怖剧那种残忍成性的表演技术。这类画面唯一的技巧就是过分的强调(见“恶俗对话”和“恶俗音乐”),这会贬低观众的身份。如马克·米勒所说,今天的电影,无论是重磅炸弹还是普普通通的制作,都喜欢“广告(及其他一切宣传活动)中使用的那种有计划有步骤的过分强调。每个镜头呈现出来的都是封闭、自成一体的内容,就像一记恰好击中面部的重拳。这些镜头包括大枪、大车、好看的屁股、满月……巨大的破坏(血、玻璃)等等”。所有这些暴力垃圾都放完后,还会有一串没完没了的荣誉名单,仿佛他们真做了什么值得居功的事。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会知道所有与这部恶俗电影有关(哪怕只有一丝遥远的关联)的人的名字,其中就包括他们的家属和性伴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