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女帝和长公主2

同一时候, 宋国大乱。

自从宋王一死, 王位空虚,皇子年幼无人扶持, 几位王爷为了夺权趁机发生政变及兵变, 他们为了王位不惜手足相残, 就连无权无势的三皇子也未能逃过一劫。

她束手就擒, 锒铛入狱, 就等局势一定, 难免一死。

……

“这一天, 终于来了。”低沉沙哑的调子。

地牢暗无天日, 三天三夜, 宋容就这么盘腿屈在角落。

从今以后, 她无父无母无兄, 了无牵挂。

最后一丝亲情, 从进地牢那一刻就被践踏个干净!

只靠一个虚无缥缈的执念强撑着她不倒。

未吃未喝让宋容口唇干裂, 灰扑扑的脸已经看不出面色,身上囚服也破烂不堪, 但即使身陷囹圄,她眉尖平舒,不惊不惧, 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与地牢显得格格不入。

外面争权夺利, 烽火狼烟,而牢内烛光死寂,漫长的等待也让人得了暂时的安宁。

倏然, 一阵脚步沉沉。

宋容睁眼,一道精光从眼底溢出。

“三皇子,末将救驾来迟!”来人跪地而拜。

“来了就好。”

“三皇子,请主持大局!”寒光一闪,门锁被劈成两半。

宋容悠悠然起身,周身掩不住与生俱来的华贵,她弹了弹衣袖:“走吧,该我们出场了。”

*

如此风尘仆仆赶了两天路,终于抵达秦国王城。

当长公主凤驾来到秦王城时,城中百姓几乎蜂拥而至,将朱雀玄武两条大街挤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伙除了迎接秦九王爷归来,都想看一看从楚国抢来的公主,听说只一眼,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可惜凤驾被人团团护着,无人有幸看见。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引以为豪,楚国以此为耻辱的,却是秦国胜利的荣耀,也是君臣和百姓的荣耀。

秦人欢喜楚人就愁,差点没把蒙琼活活气死。

……

秦国崇尚习武,民风彪悍,这点与楚国相似。

而最令人感到震撼的是,越靠近秦王城,民风就越开放,比如寻常女子上街不再视为抛头露面,迎接凤驾的官员男女皆有。

秦国律法恩威并施,不分三六九等,为官或是从商,很大程度上处在平等状态。

这些打破伦理之事,都与多年前那场变法有关,让秦国女子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重视。

生长楚国的楚怀珉,屡屡被秦国惊奇。

楚怀珉一路上见多了秦国风俗民情,撇去几分虚心,不得不承认秦国的强大。

……

“长公主,您看。”

入了秦宫前后有人盯着,路过某处地方时,陈浩趁机靠近,尽力压低了声音:“书房。”

得来全不费工夫,一来就碰见了目的地。

但想要进去,就难了。

从踏上脚底这片陌生土地,楚怀珉不动声色地观察所看到的一切,自然也看见了不远处重兵把守的‘书玉殿’。

陈浩小声:“防得太严,我们的人进不去,除非得到秦王召见,或者特许。”

这时身着官服的年轻女子领着属下匆匆而过,不便多言,楚怀珉轻声道句:“不急,来日方长。”

话刚落,左侧上方来了位侍从打扮的拦路。

楚怀珉停步,见他有些年纪,身后又跟着几个年轻侍从,在秦王宫身份定然不低。

果然,此人行礼恭敬:“老奴姓吴,乃王宫总管,想必您就是长公主殿下吧?”

楚怀珉淡声:“正是。”

被面纱挡住探不清面貌,吴总管瞄了她几眼,笑呵呵地道:“那就是了,大王方才命人将‘寒清宫’收拾妥当了,今后就是您的住处,长公主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只会一声,老奴办得妥妥当当。”

“有劳吴总管。”楚怀珉长在王宫,怎会不通宫内人情世故,给陈浩使了个眼色。

陈浩立刻换上满脸笑容,趁四下无人看到,衣袖一掏,隐晦地塞了一把银两给他:“吴总管,我们初来乍到,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吴总管抖抖衣袖掂量掂量就收了,得了好处,拱手对楚怀珉行礼,便眉开眼笑:“长公主殿下,请随老奴来。”

楚怀珉颔首,缓步随他去了‘寒清宫’。

走到哪儿,都用得上银子。

就是这住处的名字不大好听,唤作‘寒清宫’,听着怎么像被打入冷宫似的?

风餐露宿一个多月,秦棠景一回宫也没心思忙别的,想了个还算偏静的宫殿给楚怀珉,当真把人藏在平时没什么人去的地方。吩咐人着手,自己沐浴更衣去了。

舒舒服服褪去满身风尘,秦棠景一出浴池,贴身婢女阿弥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大王,太后召见!”

“哦,孤王知道了。”

“大王,还有……还有大臣们也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秦棠景眉一挑,眼一沉,凌凌冷色,“他们没惹太后生气吧?”

“回大王,太后……太后骂了各位卿大夫!”

“骂得好。”

一群多事的迂腐。

该来的总会来,秦棠景不慌不忙系上腰带,蹬了几下靴,随手顺顺龙袍衣襟,走时觉着肚子空了,抓了块糕点塞进嘴垫垫肚子,来到平时处理政事的堂安殿。

此时殿外站满了人议论,殿门两边大开。

就等着她呢。

“像什么话,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阻止大王!这下可好,赔偿一分未能要到,反而赔了二十座城池,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实在太不像话了,大王竟然为了一个小女子,割舍二十座城池!”

“大王年纪尚小,难免冲动,九王爷就该多多劝诫,怎么任由大王一意孤行。”

“此事九王爷也难逃干系!”

“九王爷手握兵权,谁敢拿她怎么样呢?就算犯了错,太后肯定包庇她。”

“太后怎会如此糊涂?”

“怎么就不会,又不是第一次。”

“行了行了,别吵了,大王自有大王的考量,事已至此,你们多说无益,跟着瞎操什么心。”

“李大夫,你这话就惹人嫌,不要因为你女儿是大秦女相,你就为所欲为!秦国的将来不是靠我们这些臣子,还能靠谁?我们不操心,还有谁操心?是你,还是百姓?”

李大夫一急,扯他袖子,但没来得及阻止,他满腔热火:

“哪有君王如此昏庸,二十座城池白来的么?那是用将士们的血打下来的!各位都亲眼看见了吧,女子自古就是上不了台面!”

此话出来一下子变得死寂。

暗地里说说也就罢了,这会竟不怕死搬到台面上,嫌脖子不够舒服需要磨磨!

明明烈阳高照,却有一股阴冷攀上他们背脊,好像从殿内散发,又像是殿外席卷而来,伴着似笑非笑的沉音从耳后传至令人发颤:“各位卿大夫讨论何事如此激动?不如与孤王说说,让孤王也开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