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想得很美

好在沈爱没有停多久,就又继续说:“虽然我不能说情圣未来不会改变,但至今为止我重视的这个基础都不存在。那么即使我对他有好感,即使感谢他的陪伴和细心周到,我觉得也不能迷惑,足够做出拒绝他的决定了。可是,他被拒绝后的难过,让我觉得很内疚,毕竟我的拒绝伤害了他。”

啊……陈逢时瞬间觉得,天都晴朗了!

原来沈爱已经拒绝了情圣,好,这是个英明的决定!

赞,必须赞!非常赞!

于是,陈逢时的注意力也就回到沈爱叙述的心情感受里了。

傲慢?

谦虚、尊重?

其实陈逢时觉得,他能懂沈爱的意思。

陈逢时从小就觉得,他父亲对生活的认知,跟他母亲很不一样。他母亲是个贤妻良母,心都在他们父子两身上,对于什么超出生活需要的知识,都只是听听就算,谈政治、经济、国际局势、哲学什么的,根本没兴趣,诸如此类的话题从来都是他们父子俩聊。

他父亲从不对着她母亲聊这些她没兴趣的话题,也从不指点江山,评头论足。只有陈逢时说起时,才会简单交流想法。他父亲也从没对他母亲说过,你应该怎样怎样,你这样不够聪明太没层次太没格局太无知之类的话,一次都没有。

很少的时候,他父亲会说:‘亲爱的,你的建议出发点很好,但你知道,我偶尔会任性,这件事情我就属于发病状况,所以需要自由决定的权力。’

而这种时候,他母亲虽然觉得不好,大多是觉得太浪费,不妥当,但也只会很无奈的叹气说:“好吧!你任性一次,我几个月工资就没了……心疼。”

而他父亲听了,就笑。

与之作为反衬的是,陈逢时的奶奶说过,当年她带着陈旧在农村,陈逢时的爷爷先来的城市,立足后他奶奶和他父亲才过去。

当时恰逢国家经济蓬勃发展,日新月异,世界变化的很快。而他奶奶农村长大的,走进城市里各种不懂,带着天然的自卑。那时候本来最需要他爷爷的帮助和鼓励,然而,他爷爷给他奶奶的只是各种嫌弃,激恼是甚至辱骂乡下婆娘丢死人之类的话……

陈逢时对他爷爷的印象是,没事就反反复复的抱怨他奶奶各种小家子气各种人情冷漠各种拖后腿,没支持他爷爷的各种伟大决定,不避讳他的用一些辱骂性质的词汇说他奶奶;而在外面,他爷爷是个和善的好人;平时在家里,是个各种指点江山,对任何事情都评头论足的人。

他爷爷奶奶过去很多年的关系都不好,关键因素是他爷爷的风流韵事。但他奶奶没提过这些,也不会反复说他爷爷的坏话,只在陈逢时大了后,被他爷爷骂的心情很不好时,跟他提起零星半点。

他奶奶说刚到城市生活时,能依靠的只有他爷爷,农村出身穷惯了,对城里人心存天然敬畏心,自带强烈自卑和不自信属性。当时特别特别需要他爷爷的帮助,可是,得到更多的是羞辱,好多次都伤心的抹泪。

直到他奶奶慢慢发现,城里人也是人,跟农村人的人性没什么本质差别,只是看起来光鲜点,只是表现的形式不同,于是自卑属性逐渐消失,重建自信。

而在那之后,陈逢时的父亲曾经说过,其实他奶奶无论对金钱的掌控力,还是对人性的解读,都甩他爷爷几条街。

后来两位老人一次争吵,才知道他爷爷退休后一直保持省吃俭用的习惯,然而却长年给原油,黄金,白银,期货,收费股票群,高风险理财产品,以及老年人保健品等轮番套路,积蓄所剩无几。

而他奶奶手里却有一笔多的让人很意外的财产,让陈逢时和他母亲当时都觉得很吃惊。明明他爷爷奶奶退休前收入差几倍,退休金又差距很大。

“我说这些,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无聊?”沈爱的询问,把陈逢时飘远了的思绪拉回到了餐桌前。

“不,只是听你的心事,想起了爷爷奶奶,他们让我知道婚姻里尊重的重要,也让我知道,事事指点江山评头论足的未必是高明,往往是傲慢;沉默寡言,不争不辨的未必是无知,往往是谦逊。”陈逢时回想这些事情,有感而发,末了,又笑着补充说:“当然,沉默不等于就一定有本事,高谈阔论者也不等于都没本事……这么一来,又好像成了废话。”

“我明白你的表述,也能理解其中的差别。高谈阔论是为化众人力量成其事者,是非常人;沉默行事,功成而不言者,是非常人;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只为谈资装点成功者,徒有其表;看似沉默,耳目却在喧嚣热闹处者,表里皆空。”沈爱的一番话,听的陈逢时愣了三秒,然后默默抱拳。“今天又认识沈爱了啊!”

“谢谢你的赞美。”沈爱落落大方的接受了他那小夸张的称赞。

陈逢时考虑片刻,又说:“你已经这么清醒,对于情圣的事情也只是单纯良心上的怜悯。至于他的傲慢,我只是想说:他成长二十二年养成的特质,我不知道多久才能改变。本来即使久点对于有情人来说肯定可以等的,问题只是,他是否你心里值得等的有情人?”

“傲慢还存在就不会是。”沈爱摇了摇头,看着陈逢时说:“没想到跟你聊天感觉这么好。”

陈逢时当然不会飘飘然,他继续故作淡定的喝了口茶,然后继续发扬胸怀天下的形象,淡定的目光里流露出浓浓的忧虑,眉头紧锁,感叹着道:“我们能这样轻松的聊天,是同伴们一起奋战的努力所保障。但全国到底还有多少菌魔?全世界又有多少菌魔?想到这些就觉得,我们的路,还很长——”

陈逢时目光飘到窗外的远空,久久,定格……

沈爱被这番话勾起两月战事里耳闻目睹的那些不可避免的悲伤,心里堵堵的,看着陈逢时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睛,被点燃了情怀,于是说:“虽然我战斗成长还不够快,不够好,但是,我愿意一直战斗下去!直到消灭世界上最后一个菌魔!”

陈逢时目光移回沈爱脸上,看见她目光里,写着敬佩……

他好想撞墙!

他想扭转、扭转、扭转啊!

他不要敬佩,不要感激,不要知心好朋友,要的是含情脉脉啊!

可是,这事好像真急不来。

他总不能现在就冷不丁的突然表白,吓沈爱一跳吧?

那倒是能扭转形象了,但被拒绝的概率是无限接近百分百。

陈逢时只能避免再继续强化那类让人敬重的形象了,他反正觉得现在已经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坐的太久,结账下楼的时候,陈逢时计划换个地方,看沈爱也没有给她家里的司机打电话,也没有就此散场的明示或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