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化物语(上) 第三话 骏河·猴子 004(第4/5页)

不用直击,光是被削到而已,这种惊异的感觉……程度虽然不及传说中的吸血鬼,却能让我联想到她……这怪异伴随着实际的恐怖。

这和母亲节的情况截然不同。

肯定和春假的时候一样。

现在我失去了脚踏车。

我有可能靠双脚奔跑,逃离这里吗?

从雨衣怪刚才的动作来看……更正,我刚才根本看不见,既然他速度快到我看不见,我自然不可能靠两条腿逃离此地。

况且,

就算是为了逃走,我也不想背对这个怪异。背对这个雨衣怪或目光离开他,比任何事物都还要恐怖。这是内心深处无法抹灭的恐怖感。

我马上就收回前言。

这种感觉哪能习惯。

我甚至不愿去回想。

雨衣怪转身面向我。他雨帽深戴,我无法窥视帽内的表情。不过表情并非重点,他帽内的部分有如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有如从世界中消失一般。

有如从世界中脱落一般。

接着,雨衣怪朝我攻了过来。

左拳。

这速度无法只靠反射神经来闪躲,不过就跟刚才打坏越野脚踏车时一样,它的路径完全是一直线,因此在他做出挥拳的起步动作时,我下定决心做出反应,再次惊险地躲过。避开的左拳有如理所当然般,轻易地贯穿了我身后的水泥墙。这景象就像被弹射器打中一样。

这破坏力有如一种恶劣的玩笑,我感到惊愕的同时,打算利用雨衣怪把手从水泥墙抽出来的延迟时间,重整态势。简单来说,他现在就像把手伸入瓶中的猴子,我以为这会让雨衣怪产生几秒钟的空档,但我的估计实在太天真,完全不管用。水泥墙周围数公尺,有如拦河坝以一点为中心溃堤般,发出巨大的声响逐渐崩落。

好怀念的光景。

根本没有一丝的延迟时问。

雨衣怪扭转全身,左拳直接朝我打来,这次没有任何起步动作和预兆,只是直接从刚才的位置,猛力贯进我的身体。

弹射器。

别说是闪躲,我连防御都来不及。

我也摸不清楚身体哪里被击中。

我的视野瞬间回转,两圈、三圈、四圈,剧烈的重力加速度施加在我身体的前后左右,晃动了我的思考回路,我眼中的世界扭曲变形,随后我的身体朝下,狠摔在柏油路上。

我体验到全身和柏油路摩擦的滋味。

就像被擦碎的萝卜泥一样。

但是……好痛。

会痛,就表示我还活着。

我全身疼痛,但最痛的是腹部,刚才被打中的地方似乎是腹筋。我急忙想起身,但我双脚颤抖,光要翻身仰躺就已经用尽吃奶的力气。

雨衣怪的身影,离我有点远。感觉很远。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不是,是真的很远。看来刚才不过这么一拳,就让我飞得大老远。真不愧是弹射器。

我的腹部内侧——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的疼痛……我也有印象。

不是骨头在痛。

大概有几处的内脏破裂了。

我虽然受了内伤,但经我确认之后,四肢的形状可说是完好无缺。原来如此,脚踏车和人类在构造上有所差异,就算同样被打中,身体也不会变得像纸屑那样吗……关节好棒,肌肉万岁。

话虽如此……

受到这种冲击,我一时之间根本动弹不得。

而雨衣怪则步步向我靠近。这次我看得很清楚,他的身姿悠然,不疾不徐的速度令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只要再给我一击,不行的话再两、三击,就会分出胜负,所以他根本没有着急的必要。

可是……为什么?

这个像拦路魔一样的「怪异」……从他打烂脚踏车、破坏水泥墙的那股力量来看,就算他再怎么人模人样,也绝对不可能是「人类」,这点一开始就很清楚——但是,这「怪异」为何要袭击我?

每个怪异都有适当的理由。

不会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

他们是合理主义者——每个行为都会有理由。

这是我从忍野,以及和那位美女吸血鬼打交道时,学到的最大收获。那么理所当然,这怪异会攻击我也一定有理由,但我却完全想不到!

原因何在。

我回想今天经历过的事物。

我回想今天遇见过的人物。

八九寺真宵。

战场原黑仪。

羽川翼。

两个妹妹、级任老师、五官模糊的同学们,还有——

我不按顺序在脑中列举名字时,

最后我想到了神原骏河。

「…………!」

这时,雨衣怪改变了方向。

将那人形的身体,整个转身向后。

动作结束的瞬间,他开始奔跑——

一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叫人愕然。

「诶……诶诶?」

为何这么突然……?

在支配全身的疼痛,从钝痛逐渐转为锐痛之间,我仰望夜空。天空依旧星光明媚。

我在身上各处隐约嗅到了血味,这味道相当不符合现在的光景。

我的口中也有浓厚的血味。

内脏果然受伤了……内脏适当地纠结在一起。但这种程度还死不了……而且也用不着去医院。虽然我已经非不死之身,但还有某种程度的恢复力。只要静养一晚,差不多就能恢复原状吧。这次九死一生,平安脱险了吗……

但是……

被击中之前的记忆,突然毫无理由地在我脑中复苏。雨衣怪的左拳朝着我飞来——现在我只仔细回想那个拳头。他手上的橡胶手套,在手指的衔接处有四个小洞,或许是在打烂脚踏车或贯穿水泥墙时弄破的,那里就和雨帽中的窟窿一样,何如脱落消失股,但是——

是某种野兽的——

「阿良良木。」

上方突然传来呼唤声。

一个冷若冰霜的平淡声音。

仔细一看,有一个人用同样冷若冰霜、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正在俯视我。是战场原黑仪。

「……哟!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相隔不到一个小时的好久不见。

「我把你忘记的东西送过来了。」

战场原说完,把右手上的信封拿到我的眼前。不用拿这么近我也知道,那是装有十万块的信封,是战场原要付给忍野的报酬。

「你居然随便忘记我交给你的东西,真是应该处以极刑呢,阿良良木。」

「嗯……抱歉。」

「你道歉我也不原谅你。所以我才追上来想要好好凌虐你一顿的说,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处罚自己了,阿良良木你的忠诚心真叫我钦佩。」

「我没那种兴趣自己处罚自己……」

「你不用隐瞒了。我就看在你那忠诚心的份上,给你减刑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