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卷 猫物语(黑) 第禁话 翼·家族 007

接下来,我的记忆有一段空白。

换句话说,手臂扯断造成的剧痛,以及大量失血造成的贫血,使得我暂时失去意识。不过我在即将昏迷之前,似乎还是进行了一些该进行的行动,成为令各位觉得「阿良良木意外有骨气嘛!」「这样挺帅气的嘛,小子」的小插曲。

虽然这么说,但我不记得了。

人类大脑似乎有一种机制,会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连昏迷之前的记忆也一起消除,当时的我就处于这种状况。

所以接下来的内容,是由各种不着边际的推测、未经证实的传闻、依稀记得的记忆混合而成,请各位读者见谅。

总之。

障猫离开之后,我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拾事故现场。

虽说是事故现场——其实并不是发生什么重大事故,不过姑且算是为残局善后。

我用手机叫了救护车。但我并不是使用自己的手机,而是使用了倒在面前的羽川双亲之中,从父亲口袋找到的手机。

虽然可能是谨慎过头,但我想避免自己的手机号码留在急救中心的通话纪录。毕竟即使设定保密号码,也不一定能完全不为人知,何况我是要请救护车处理这种事情。

虽然通话内容应该有被录下来,但是也无可奈何,应该说我当时想不到这么多。因为原本会流进脑袋的血液,已经全部洒到路面了。

即使如此,但终究是吸血鬼。

原本来说——先不提怎样才算是「原本」——要处理这种宛如血洗住宅区道路的场面,必须使用长柄刷与大量的清水,不过怪异现象本身是超越物理学的存在。

在我向急救中心通报现场位置完毕时(不过我用假音力图隐瞒身分,把声音装得象是外星人一样,反而更加诡异),我喷洒在路面的血已经完全蒸发了。

「………………」

脑袋缺血的我,依然只是心不在焉凝视着这样的现象,没有抱持太大的疑问。

疑问。

不,我原本就不会对于血液蒸发抱持疑问,这是我在春假就看腻的光景。

我甚至应该在此时抱持着另一个疑问,那就是血花了很久才完全蒸发。

直到我打完电话,路面有好一段时间处于淹水……更正,处于淹血状态。这种奇怪的现象,其实是异常状态。

「………………」

只不过,当时我没有余力纳闷这种事,这也正确到无可奈何的程度。我叫的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救护车似乎经常因为送医任务而忙得圑团转,不过抵达通报现场的速度,果然值得令人瞠目结舌。

所以,我得赶决逃离现场。

我的身体构造(尤其是现在)没办法让一般的医生诊治。如果要就医,找兽医应该更加合适。

硬是把扯断手臂接回去的手术,只有假日出勤的神谷医生51办得到。

51注:漫画《幽游白书》登场的角色。

我以摇摇晃晃的动作,好不容易扶起越野脚踏车跨上去,一溜烟就逃走。

当时的我抱持着什么样的心境,我果然没办法回想起来了,不过如果要对这一幕加上旁白……

「呜哇~!我受够胸部了啦!」

这句话应该会成为黑色的圆形,围绕着我骑脚踏车离去的背影吧。不过很遗憾,一切都尚未结束。

甚至还没有进广告。

以恐怖的气氛毫不间断……继续进行。

此外,我已经完全没有回程路上的记忆了,不过后来发现,我没受到障猫攻击的衣服部位——比方说膝盖与右手袖子——都破掉了,看来我似乎在回程时摔车好几次。

摔车的擦伤,在我从昏迷状态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治愈,所以我直到忍野提醒才发现这件事。

总之,我的意识就是如此模糊,甚至没发现自己摔车。

什么都无法想。

什么都不愿想。

思绪如此朦胧的我,骑着越野脚踏车前往的地方,并不是妹妹们熟睡的家,而是废弃的补习班大楼。

每天早上,我总是会由妹妹们叫醒。

在这个时间点,我可以说已经下意识放弃隔天的这项权利了。

而且,直到这个时候,我的意识才终于回到现在。

终于连结。

换句话说,在我抵达废弃大楼的时候,我就完全昏迷了——总之,我能够努力做到这种程度,虽然称不上表现优秀,不过应该可以拿个努力奖吧。

「……啊。」

并非陌生的天花板,是似曾相识的天花板。

我平常总是被别人叫醒,很少自己起床,所以不适应这种自然醒来的感觉。

可说是春假至今没经历过的感觉。

然而如今,比起这种陌生的感觉,醒来翻身的瞬间从左肩传来的剧痛更加明确,使我不得不置身于这种突兀的感觉。

「唔……这里是……」

这种装模作样的台词,当然就这么脱口而出。

这里是,废弃大楼四楼。

是昨晚我拿甜甜圈给吸血鬼幼女吃的教室。

「咦,唔喔……」

我平静表达惊讶之意。

其实我很想做出更强烈的反应(大概是向后仰并且倒立的程度),然而左肩的抽痛不允许我这么做。

吸血鬼幼女,就位于平躺的我旁边。

就在我脑袋旁边。双手抱膝坐着。

以角度来说,这是可以把她的下半身,连同连身裙底下看光光的角度。顺带一提,依照动画版设定,这个幼女的连身裙底下居然是恐怖的……不,这件事暂且不提。问题在于吸血鬼幼女投向我的视线。

并不是平常含着怨恨,充满憎恨的视线,当然也不是看到Mister Donut时,那种渴望的视线。

该怎么形容?

是一种宛如——鄙视的视线。

不是以视线杀我,是以视线引导我自杀。就是这样的双眼。

再怎么样,也不象是因为我迟迟没有清醒而担心,所以寸步不离看着我。她没道理为我看护。

实际上,她的视线就象是在这么说。

「丢脸。」

「真没面子。」

「居然被区区一只猫修理得这么惨。」

「汝这样还算是吸血鬼之眷属吗?」

……我在胡言乱语。

什么叫做「就象是在这么说」?

这家伙——不可能会说话。

不可能会对我说话。

我凭什么擅自把她当成不用言语就能交心的对象?仔细一看,这家伙只是一如往常板着脸吧?

纯粹只是因为距离比平常近,并且是从下方的角度看她,才会有一种与平常不同的感受。

吸血鬼是吸血鬼。

人类是人类。

彼此是无止尽延伸的平行直线。

因为我和这个家伙,在春假已经彻底决裂了。

事到如今,她不可能把我视为眷属。

不可能愿意如此看待我。

她顶多只是在犹豫,是否可以擅自在我昏迷的时候吸血吧。对于现在的这家伙来说,我只是维持她生命运作的营养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