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卷 花物语 第变话 骏河·恶魔 006

我可不想在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迟到——虽然我在出席日数方面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因素,但是在目睹了阿良良木学长最后的那种远远超越了悲惨、甚至可以说是凄惨的状况后。我也不禁为之深受触动——不管扇君怎么说,我还是在最后的坡道上全力飞奔,在预备铃响起的同时冲进了校内。

扇君刚才说自己不擅长爬坡看来是真的,结果我就只能把他扔在后面了。不过先别说什么擅长不擅长的吧,本来那种女装自行车就很重,根本不适合用来爬坡。

就像刚才能向后逆行那样,我本以为他在爬坡能力上也进行过什么强化改造,但是现在看来,即便是这位工程师也似乎没有把车子改造到那种程度。

虽然一边听着背后那快哭出来的声音一边跑也难免让我内心感到不好受。但是我本来就没有跟他提出过「我们一起跑吧!」这样的约定。

而且如果是他的话,我总觉得他最后还是不会迟到的。就算真的迟到,他也应该可以很轻松地凭刚才那种说话技巧把老师说服吧。

所以我就马上换了另一种想法。

我的优点就是做什么都不会拖泥带水。

也许我的确是一个笨蛋吧。

在走进校舍之前,我首先到体育馆那里确认了一下分班的情况,看看今年自己和谁被分到同一班,还有跟谁被分到不同的班。嗯嗯,如果从这个观点来看的话,这次分班的情况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说起来,虽然我以前也没怎么想过,这种事情是不是老师们经过互相商量后决定的呢?比如说不能把谁和谁分到同一班,或者这一伙人还是分到同一个班更好之类的。

就好像矢切之渡①一样。

不过我想这种分班的工作也挺有趣的。

①注:矢切之渡是江户时代初期德川幕府所设的利根河川的渡口之一。作为在东京与干叶边界的江户川上连接葛饰区柴又和松户的渡口非常有名。

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要跟新班里交上的朋友们玩一下「由我设计的最佳分班方案」的游戏,一边朝着新的教室迈出步子。

三年级生的教室。

凑巧的是一虽然这么说的话,就好像在故意夸大其词、硬是要把事情说得充满戏剧性似的——那个教室正是去年阿良良木学长、战场原学姐和羽川学姐用过的教室。

而我对此也不是没有什么想法。

就是说有一点想法啦。

教室里面还是一片冷清的状况。看来大家都还在体育馆里面为分班的事情亦喜亦忧。也许大家还没能把思维完全切换到新的班集体和新的同班同学上来吧。

究竟哪一张才是学长用过的桌子呢,不过那也没有办法分辨出来吧——正当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在教室里来回踱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张散发出强烈个性的桌子。

或者说——

那是一张在桌面上用雕刻刀深深地刻上了「阿良良木历」几个字的桌子——喂喂。

阿良良木学长原来是一个自我主张这么强烈的人吗——我刚开始也不由得对此感到无奈,但是仔细一想,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把雕刻刀带回学校的人啊。

也就是说,这应该是战场原学姐的桌子才对。

战场原学姐在上课时专门找时间在桌子上刻上恋人名字的姿态,一下子就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我不禁露出了半笑的表情。

半笑——毕竟这总不能说是「令人发出会心微笑」的情景吧。

阿良良木学长在看到这个雕刻时是什么样的反应,实在无法想像呢——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在那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这毕竟是新的教室和新的班集体,本来或许应该按照学号顺序来坐才对,不过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会按照最初定下的规则来进行。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个坐下的我所定的规则就是「找自己喜欢的座位来坐」。

选择过去自己憧憬的对象一边思念恋人一边坐着的座位来坐,感觉就像会给自己接下来的新生活带来光明一样,但同时也会给我带来某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骏河,早哦~到了三年级终于跟你同班啦!」

正当我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感慨中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教室的日伞已经坐到了我前面的座位上。

她就是我在篮球部里的同期伙伴。

去年担任副队长,在我引退之后就挑起了队长一职——虽然她一直都坚称自己只是代理队长。结果我一直都没有归队,而她也在前段时间引退了。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体育型的豪爽派女生,而现在她终于光荣地跟周围同学们一样成为了我们这所升学学校的应考生大军中的一分子。

我?

我当然也是一名应考生。

如果左手没事的话,凭我在篮球部的成绩,也应该能轻松拿到体育大学的特等生名额吧。可是我已经公开宣布自己左手有问题,就算有人来邀请我。我也只能选择拒绝。尽管这也是自己种下的祸根,但一想到以后的学习生活,我就不由得感到郁闷。

我根本就不擅长学习。

我是个笨蛋啊。

而且我本来之所以能考进这所升学学校,也都是因为有「一定要跟着战场原学姐走」这个强大的动力。

「嗯,的确是呢。」

我向日伞回答道。

因为我跟日伞是篮球部的同期伙伴,所以在精神上也存在着较强的联系,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跟她当上同班同学。

在两人都退出篮球部之后才当上同班同学,这种迟来的感觉还真是有点讽刺的味道。

不,也不能算是讽刺吧?

应该算是常有的事?

而且即使在同一学年里,到毕业为止都没跟自己成为同班同学的学生也占了大多数,所以也没有必要硬是给这些事情添上看起来很帅气的装饰。

「从小学生的时候开始,每到换班的时期我都会患上忧郁症,不过这次跟骏河你同班,我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呢。」

「患上忧郁症?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很怕生的嘛。」

「是吗~」

「我最害怕的就是『请跟你喜欢的人组成二人组』这句话。」

「为什么?能跟喜欢的人组成二人组,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我本来也不觉得身为豪爽派女生的日伞会比我更怕生,但是自我认识却往往会跟现实有所不同。

我心目中的自己,大概也跟周围人心目中的我不一样吧——在这么想的同时,我也认为这两者之间也不存在哪个正确哪个错误的问题。

正确这个概念,会由于视点的不同而发生偏移。

去年我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不过我真正感到忧郁的应该是换班的一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