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卷 终物语(续) 最终话 历·反转 002(第2/3页)

因为她说要先从那些别说是职务查问、搞不好还要遭到军队盘查的地域开始游转(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啊),所以本来笑着为她送行的我到了最后却一边哭一边想要把她拉住(这并不是什么夸张的形容手法,而是真的哭出来了),然而即将踏上旅途的她却是满面笑容。

也可以说是被她若无其事地躲开了。

或者说是被轻而易举地拨开了。

……虽然也没有必要刻意以这种说法来过分强调寂寞的心情,但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跟我和黑仪一起度过的高中生活,对她来说大概会逐渐变成微不足道的东西吧。

我这么想道。

我深有感触地想道。

而对我们来说,今后恐怕也很难再遇到比羽川更卓越的人才——曾几何时黑仪说过「羽川同学可是真家伙耶,跟我们的物种完全不一样」这么一句话,而我直到最近才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究竟是物种不一样,

还是物语不一样呢?

总而言之——就是不一样。

但是我对她所怀抱的这种自卑感,只要回想起高中生活最后阶段的惨痛经历的话,我也不能再继续说这种懦弱的话了——睡醒之后的违和感什么的,我必须做到洗洗脸就马上把这种东西抹得一干二净。

我是不能毫无意义地度过今天这一天的——幸运的是,尽管因为妹妹们没有把我叫醒而不知不觉睡过了头,但毕竟还算是上午的时间段。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天的话,现在还远远没到正午的时间——听说壮年期的大人们经常都会以这样的说法来激励自己的斗志,而我现在真的是远远没到正午的时间——虽说已经从应考复习中解脱了出来,但要是因为这样就茫茫然地发呆、或者一边眺望着庭院一边悠哉游哉地品茶的话,就我阿良良木历来说也未免过于年轻了(那还用说嘛)。

还是出去活动一下吧。

去好好享受一下这只有短短几天的、以后回想起来就只能算是眨眼之间的「没有名衔的自己」吧——没什么,就算遇上职务查问的巡警先生,我只要这样回答就好了。

「阿良良木历,就是正如你所见的一个男人嘛。」

……会被带走吧。

说不定还会叫人来支援。

搞不好会被包围呢。

在这么想的同时,又觉得这个时间也不是吃早饭的时候,总之还是先到外面走一走吧,那辆BMX也总不能一直借着不还……对了,就来一次没有目的地的自行车兜风之旅吧——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把身上的睡衣换下来。

因为习惯性动作而差点穿上学生制服也可说是一种好笑的举动吧——想起现在应该已经踏上海外的大地的「真家伙」,抱着从她那里沾点光的打算,我穿上了过去曾经借给羽川的牛仔裤,然后再穿上衬衣。

这样一来,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就这样走出了房间——这是父母早就出门上班的时间带了,那么妹妹们究竟在做什么呢?

她们的学校也应该是进人了放假期间才对……我本来还想在下楼梯之前去看看妹妹们的房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当然这一并不是对她们早上没有叫我起床怀恨在心而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但她们毕竟也都不是小学生了啊——我反而更应该学会跟妹妹们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行。

虽说好不容易才消除了彼此的隔阂而能够正常对话了,这时候再这样保持距离会让人觉得很寂寞,不过妹妹离开哥哥自立这种事,也可以说是兄妹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虽然就算成功考进了大学,我也打算暂时从这里去上学,但考虑到自己总有一天都要离开这个家,我身为早一步踏上大人之路的兄长,自然是应该设法促使她们培养出自立精神的吧——虽然也不知道该说是自立还是自活了。

要让她们在没有我的情况下也能好好活下去。

……话说这根本就毫无难度吧。

看来因为火怜从下个月开始就是高中生的缘故,最近她似乎逐渐萌生出了「姐姐」的自觉性(说不定是因为这个造成的反作用力,导致月火变成那种跟班似的角色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正负抵消为零了啊),虽然我想应该也不用担心——在这么想的同时,我无视了妹妹们的房间,直接从楼梯走下楼去。

……顺便一提,妹妹们的房间里除了两个妹妹之外还有一人……不,应该说是一具莫名其妙的面无表情的毛布人偶寄居在那里。关于这一点,我当然是从更根本性的部分加以无视了。

因为要是轻率地跟她打招呼的话,那个女童搞不好会硬是说要跟着我出去骑车兜风的啊——绝对不能让那孩子有机可乘。不过她名义上毕竟承担着监视我的职责,所以对那个毛布人偶来说,其实也可以说是一项正当的工作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反而是应该避免被她发现而蹑手蹑脚地出门才对——想到这里,我就真的蹑手蹑脚地朝着浴室走去了。

在确认了浴室里没人之后(火怜什么的经常会在结束晨跑后为了冲掉汗水而在这里淋浴),我就开始洗脸了。

虽然在换好衣服后我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但一旦把冷水浇到脸上,我就顿时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仅仅是这样就会感觉到全身都为之一振,看来我这个人还真够单纯的。

自从去年春假开始就一直没有剪过的头发,在经过一整年时间后已经长得有点离谱,所以在洗脸的时候也被弄得湿漉漉的,要把它弄干就只能用电吹风了,不过我总认为洗脸的动作就是应该这样豪迈奔放。

「……呼。」

我把视线转向正面——看着洗脸台前面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就是我。

阿良良木历就在那里。

镜面上映照出了左右反转的阿良良木历的姿态——虽然听起来好像是理所当然似的,但是直到前几天为止,这都不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现象。

本来,这对身为本人的我来说应该是早就看腻了的一张脸,似是像现在这样仔细打量却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了。

因为某些原因。

从二月份开始到前几天为止,阿良良木历都一直无法被镜子照出来——就算像现在这样对着镜子看,也仿佛是用了什么特殊拍摄技术似的(好像是叫什么色键合成吧?),只能看到自己身后的背景。

就好像传说中的吸血鬼那样。

我并没有被映照在镜子上。

……那个怎么说来着,作为自恋狂(narcist)这个词的语源,有个故事说是有个人因为看着自己映照在水面上的姿态而着迷,结果不小心一头栽进水里淹死了。就好像完全没有从这个故事中得到任何教训似的,我在这时候不由得凝视着眼前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