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安室透第一次发现,世界竟然可以孤独成这副模样:在场那么多人匆然走过,却没有一个能帮到自己。

他默默转头看向了能充作自己‘同伴’的柯南,谁知道这伪装的小学生竟然镜片反光,躲开了他的视线。

——有时候明哲保身的做法并不可耻!

然而某人平静的视线顷刻有如带着实质般的重量,传递出一种‘我掉你也得掉,我完蛋你也得完蛋’的压迫感。

实在抵不住某公安卧底那股灼热的视线与心理压力,柯南终于视死如归地回应了他的视线。

安室透这才露出一抹阳光的笑容。只见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枪,将之收回怀中,向众人解释了枪之所以出现的原因。

“这其实是我在案发现场捡到的枪,应该是路人不小心遗落的失物吧,横滨真是危险啊……我原想着事后把枪交给警察,所以之前才顺便过问砾小姐为何不将两位通缉犯扭送的话。你说对吧,柯南?”

柯南:“……嗯嗯,没错,安室哥哥捡到的时候我也在场哦。”

两人可疑的举动实在破绽太多,连带着阿砾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

事实证明,在名侦探的眼皮底下说谎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乱步果然张大了嘴巴,被凡人愚弄了般不高兴地‘哈’了一声:“你们是把本名侦探当作傻瓜吗?”

“右手虎口、食指左右两侧都各有薄茧,这是常年做握枪与扣动扳机练习才会留下的痕迹。一个长期拿枪的人需要选择不拿枪的身份作掩护,并且极力掩饰,通常只会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的背后还有另一重身份。

安室透不禁看向了对面不爽的黑发青年,又看了看他旁边正眨眼听戏的那位茶栗发少女。他已经极力注意隐藏细节,可仅凭他擦拭对方唇角的那短短一瞬,那位名侦探竟然就能察觉到这么多信息。

所谓的世界第一名侦探,观察力究竟是有多么敏锐。

安室透愈发觉得这份能力可怕。

“所以说,你的身份其实是……”

通过将推理出来的信息整合,阿砾半眯着眼,渐渐拖长了尾音,在众人的眼中用拇指在脖子干脆地一比划,“杀手?”

这个等待的过程里,柯南简直替某瓶假酒捏了把汗,听见阿砾的猜测他肩膀一抖,虽然但是,杀手与特工在某种方面上的危险程度也差不多了。

“啊哈哈哈,安室哥哥应该是有做过射击教练,所以才会有握枪的茧子啦。”柯南好心地替他找了个借口说,“我之前也有在夏威夷跟我爸爸学过开枪,现在这个时代学枪的人太多啦。”

“……是这样吗?”阿砾依旧怀疑,不过至少信了半成。顿感无趣的她,一下摊进了后面的沙发里说:“还以为你跟我爸爸一样呢,现在养育我的爸爸以前也是个退役杀手来着。”

柯南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因为这句话陡然凝固,一直生活在正常社会里的他感觉自己的固有观念再次遭受了冲击。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杀手竟然常见到遍地走吗?!)

不过一扯到社长,乱步就不大愿意拿出来比较了。

“哼,他才不是杀手啦。依我看,他应该是……”

“咳咳咳。”忽然一阵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再扒下去,估计连胖次都得全部交代在这里。

将拳头放下的安室透平稳抬眉,视线落点在半空划出上移的弧度,渐渐对上了名侦探那双神秘狭长的丹凤眼。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乱步先生似乎有些针对我呢?”

他的唇角浮泛出些许苦涩,其实心里更苦,但他不说。

“难道说,你是因为砾小姐在吃醋吗?”

这话一出来,沙发对面那对面相年轻的青梅竹马瞬间宕机。阿砾不断挥动手腕,像在挥打着空气里看不见实体的无形幻想,慌不择言道:“什什什什么?醋?哪里有醋?”

连乱步捏住茶点的手指也因而停在了空中。

对面一大一小马甲怪在此刻交换了个眼神:他们两个这样的反应,看来有戏。

于是浅金发青年乘胜追击。

“如果是认为我刚才的动作失礼,我可以向你们道歉,希望乱步先生不会记挂在心里。”

“嗯哼……”

“毕竟乱步先生可谓是聪敏绝顶,心胸宽广,世间无人能及。”

“……加五分,继续。”

“像您这样优秀的名侦探,估计就连砾小姐也很难从您身上转移视线吧。”

一连串精彩绝伦的彩虹屁吹到了实处,某位名侦探大人终于满意了,轻拿轻放地略过了扒马的事情:“看在你这么积极认错的份上,乱步大人就原谅你吧!”

“深感荣幸。”

被两边人一言一语晾了好久的阿砾不甘自己被无视,愤而起身拍起了桌子:“所以说醋呢?醋到底在哪里?!”

槽多无口的柯南:“……”

这关注点从一开始就错了啊!

接着过去了一段时间,天色渐晚,柯南他们也觉得该是回去的时候。实际上,再多呆一会对于他们的心脏健康不太好,幸而在这期间已经掌握到了如何应对某位名侦探的最佳方法,才让人松了口气。

既然是自己带人过来做客的,阿砾顺便做主将人送到了电梯口。

等待电梯的时候,安室不由悄然地将视线挪向了他旁边的少女,先前存放于脑海中的画面还很是鲜明。

跟众人一起撞破自己掉落的那把枪时,她的杏眼等得圆圆,惊讶、好奇与疑惑等等情绪一同丰富地集中在她那双灿烂的眼眸里。

(可她真的是不小心打中自己外套的吗?事情真的有那么巧合么?)

安室面上不显,内心却弥漫出几分思索。

忽然,近在咫尺的那道清甜的少女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说起来,我们两个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循着声音回头,矮他将近两个脑袋、身高才及他胸口的娇小少女,说出这句话时正注视着电梯,没有看向他。侧脸干净而柔美,纯洁得仿若一朵小小的百合花。

与记忆中那张稚幼的脸相比没发生多大变化,仍旧是那张——曾抱着脑袋上那顶藤编的宽帽檐,在花田里对灰头土脸浑身是伤的自己笑得澄澈的脸庞。

可呈放在古旧书架上,某些书籍文字描述中的‘惊鸿一瞥’,当真正成为了人类与人类之间际遇的那一天。对于有些人是落在灰白画布上不可磨灭的一笔油彩,对于有些人则是本就璀璨的夜空里匆匆熄灭的一簇烟火。

最后连烟火的形状都记不起。

“如果是,你觉得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像要故意吊人胃口那般,安室打趣般问出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