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青春不常在(第2/4页)

夏老爷子眼下的情况显然就是如此,他可不知道,夏利初来永深市那天,就当众发了一场脾气,这些天,又随着新建局的人在永深市游荡,今天则直接碰到了夏家人,如果不是眼下情景特殊,有新建局的人在现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晚上,夏益一家必定死相凄惨。

夏益果然坚持要见小女孩,这边有阴阳眼的人都抓耳挠腮,还是冯汇有些舍不得的拿出一盒调制好的药泥给了夏家人。

夏益在指导下将其抹上眼皮,旁边端着盒子的白合义自然的跟着抠了一块也抹在眼皮上,阴阳眼一开,登时看到赵奇秋身边出现一抹深红,渐渐的,颜色愈发清晰,小女孩的身影逐渐出现,女孩身后的东西则被遮挡。

再次见鬼,白合义还是露出震惊的神色,没注意旁边沙发爬上一个小人,一根细细的手指伸进盒子里也挖了一块。

很快,在夏益说不出话,白合义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白晓光先道:“姑姥姥!”

夏老爷子浑身一抖,白合义推开妻子伸过来抠药膏的手,顺便盖紧盖子。他神色有些茫然,没想起儿子说的是谁,夏楠却激动了:“让我看她一眼!”

很长时间后,夏老爷子才猛然吸气,对着夏利道:“莉莉,是我啊,我是哥哥啊!”

夏利噘嘴瞪了他一眼,接下来无论夏老爷子怎么喊,都抱着赵奇秋的大腿,看也不看他。

赵奇秋感觉大腿都被夏利的脸蹭的冻住了,笑容不由有些僵硬:“你手上的绳子,能给她吗?”

在赵奇秋的明示下,夏益终于反应过来,摘下手腕上的绳子:

“莉莉,这个,这是你的,你认识吗?”

夏利仿佛忘记了之前想要这绳子,犹豫的伸出手,当桃木珠落在手上,夏利尖叫一声,犹如被热油烫到,脸上也骤然显出血淋淋的真容,扔开绳子,喊道:“你是坏人,我要杀了你!”

赵奇秋一把按住夏利,那边夏老爷子踉跄后退,颓然坐在了沙发上。

李蓝天摸了摸鼻头,眼里闪过兴味的精光。

夏家打从过去就有钱,夏老爷子的妹妹竟然成了厉鬼,这肯定是豪门丑事啊!

此时所有人都忘了夏家人今天来新建局到底是做什么,夏老爷子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我想请高人超度她,烦请诸位帮忙。”

秦秉书一撸袖子:“这个我会!”

被江清河瞪了一眼,秦秉书咽了口唾沫,坚持道:“我真会……”

然而此超度非彼超度,涉及专业问题,江清河直接对夏老爷子道:“厉鬼无法超度,她既然盯上你,就只有一个后果。”

他的意思引来其他人赞同,夏利既然和夏老爷子如此“有缘”,眼下碰了面,如果夏利不消失,夏老爷子肯定活不了,甚至他一家受累。一个是活人,一个已经死了,这都用不着选,直接让夏利灰飞烟灭就得了。

夏老爷子却道:“不行!”

他一看众人的神色,不容辩驳的一面出现,沉声道:“你们想办法,我要她善终!不然就留下她,我一把老骨头,不过安排好后事罢了!”

“爸!”“爸!”

“姥爷!”

金主既然发话,李蓝天也想让他满意,可想破脑袋也没辙,何况一只厉鬼而已,人死都死了,又是新建局的鬼,还能让它继续害人吗,当下劝道:“老爷子,您不然先回去休息休息,您公司那么多事务……”

“我有一个办法。”

李蓝天一噎,四周也陡然一静,夏老爷子抬起有些血丝的眼睛,看向赵奇秋,又看了看黏着赵奇秋的小女孩,突然升起一丝希望:“你说!”

“赵奇秋!”冯汇急了,使劲使眼色,这可不是小问题,出了事谁能担得起那个责任?

秦秉书抠着剑柄道:“对对对,他念经念的很有水平,我明明听说念经是可以超度厉鬼的,让他来!”

江清河冷哼一声。

赵奇秋忍住想掐死秦秉书的念头,念经超度厉鬼,的确不像江清河说的全无希望,但那得念一藏数、好几千遍的佛经,他超度一个王四娘嘴皮都快秃噜了,还没成功送走那女人,再超度一个夏利,这日子还有盼头吗?

赵奇秋说之前,看了看夏楠,又看了看夏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办法堪称“离经叛道”,于是先问:“老爷子,你有多希望夏利得善终?”

这希望是真是假,是出于亲情还是愧疚,是想补偿夏利,还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赵奇秋都想知道,毕竟一旦这个办法成功,那是无法后悔的。

夏老爷子沉默半晌,最终道:“这件事我本以为会带着入土,没想到还有见天日的时候……算了罢,说不定今天之后我还会找人出一个自传,专门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夏老爷子不错眼的看着夏利,无论他的声音如何平静,还是掩盖不了内心的波涛汹涌,脸上更时不时闪过懊悔。

夏老爷子的母亲生他生的很难,生下他之后,大夫说她以后可能再不能生育,这一直是她母亲的心病。

后来有一天,他父亲抱回一个襁褓,说是穷亲戚“送”的。他父亲又说,这以后就是他妹妹。

夏老爷子的母亲是大户人家出身,认为穷人天生都是脏血、贱骨头,所以打从开始就很不喜欢夏利。夏利有时调皮捣蛋,夏老爷子的母亲就叫女佣“上家法”。

后来随着夏利一天天长大,佣人私下都说,夏利非常聪明,仔细看,长得也很像老爷。

“母亲发觉她的确聪明,心里就认为我父亲在外边养了姨娘,夏利是那边生的。”夏老爷子道:“那年头永深市很乱,不亚于今天,想赚钱,没有点手段是不行的。收养夏利几年后,我父亲在外头死了,家道中落,我母亲请来舅舅坐镇,她害怕被生意上的事情牵连,从此只呆在家里,不敢出门。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她对夏利就越发不好。”

“我比夏利大一些,但我看她挨打也很害怕,不知道怎么阻止,只能和夏利寸步不离。有一天,母亲突然给夏利找了西洋老师,老师上门来教她钢琴,母亲就让我出去给夏利挑裙子、买发卡来庆祝,我很高兴,等我回家的时候……”

夏老爷子望着夏利,虽然此时他已经满头白发,但这件事在他童年时发生,给他一生带来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导致他今天也无法麻木的对待这段回忆。

“夏利没气了,我去厨房拿刀,要砍死佣人,”夏老爷子仿佛看到了当时的场景:“但佣人说,夏利的事跟她没关系,是夫人亲自下的手。”

“我要埋她,母亲又不让埋,让佣人把她丢到金河里。”夏老爷子此时又成了那个无能为力的男孩,痛苦的道:“母亲要关我,我求她让我送夏利最后一程。我给夏利换了新衣服、别上新发卡,最后想抱抱她,可我晕过去了,等我醒来,手里只有夏利戴过的绳子,和绳上穿着的一颗木珠,应该是佣人突发善心,摘下来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