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迷情(第3/5页)

我瞅着那些可爱的虾在酒里蹦跳,浑身掉鸡皮疙瘩,心中十分不忍,对蒋杰说:“我吃不下,太残忍了吧?”

蒋杰叹道:“唉,多好的东西你不吃,世界上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你这样恻隐难免将来要吃亏。”说着把服务员叫过来,“把醉虾给撤了吧。”

我赶紧说:“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蒋杰笑道:“我怎么也得成全你那点小小的恻隐之心啊?”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于是我们这两个专程来骆马湖吃醉虾的人却没有吃上醉虾。

下午蒋杰领我去了马陵山,他说马陵山属于半开发的公园,因为地处偏远小城,所以没有多少游客,因此污染也很少,很值得一看。

果然,一路没有多少人,视野也很开阔,有驻军也有庙宇,山与山中间还有湖泊,水清得可爱,四周除了偶尔的鸟鸣之外没有别的声响。走过一条幽静的小道,路边开满了各色的不知名的小花,散发出一阵阵清香,拐到一处园子,看见一个人守着好几匹马在那,过去一看才知他养马是为了给游客骑挣钱的,因为游客少,所以他的收入也不是很好,整天很清闲。蒋杰挑了一匹最高大强壮的,说我们就选这一匹,养马人说可以,我牵着你们走,蒋杰说:“不要你牵,我们自己骑。”养马人不肯,说那样摔坏了他付不起责任,骑一趟十五块钱,蒋杰给了他一百元说:“我们自己骑。”我说我害怕,你自己骑吧。

蒋杰一把把我拧上马,让我坐在前面,他坐后面,说:“你不过八百多斤,我选的这匹马是这中间最高大强壮的,不会有问题,是不是?”说完头转向养马人,养马人说:“你们不跑起来就没事。”

蒋杰说:“我们在前面慢慢溜达,你跟在后面,远远跟着就行,我保证不会骑跑你的马。”

养马人笑道:“你跑也跑不出马陵山。”

我第一次骑马,总感觉要掉下来,小时候骑牛摔跤的事情到现在还后怕呢。蒋杰一手拉缰绳,一手抱住我,在我耳朵边上说:“我以前在北京念书的时候,经常去骑马,有我在你不用害怕。”我都能感觉他在我耳朵边上呼吸了,脸上一热,觉得十分不自在,于是想挣脱他的手,他见状立刻放开我,但是不知道怎么竟然让马小跑起来,养马人在后面直喊:“慢点慢点。”

我立刻失去了平衡,吓得尖叫,往后一仰倒在他怀里,他重又抱住我,坏笑道:“你看你再乱动就要掉下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等着。”我恶狠狠地说,“等我下去收拾你。”

“等下去之后再悉听尊便,现在你得听我的。”他把下巴搁在我头上不怀好意地说。

我不理他了,有些恼恨,他偏过头来看我,说:“生气啦?又是我不好了,对不起。”他在我耳朵边上轻轻地说,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初秋深夜吹过的风,“颜,我爱你。你知道吗?”突然,他这样说。

我瞪大眼睛,我知道蒋杰喜欢我,但是我并没想到他会在马背上,在我惊魂甫定的时候说出这三个字。我原本有一万个理由拒绝他,但是我如何能在这白马背上,在群山环绕、鲜花满径的场景下残忍地说出我拒绝他的理由?或者我内心深处已经不知不觉地被蒋杰霸道的温柔所打动?我对于蒋杰,那一定不是爱,我早已经将我的爱情给了Michael,爱怎么能分成两半呢?但是如果那不是爱,那我为什么会在听到这句话时不但没有任何反感,反而,甚至是有一些脸红心跳呢?好感与爱之间相隔有多远?有谁能给爱与喜欢作出一个明确的定义呢?

怎样形容我此时的心情呢?——意乱情迷?

苏苏来电话了,懒洋洋地说她与“九头鸟”快完了,我有点担心她,我知道这一次她一定是付出了真感情的。

“你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快完了呢?”我问。

苏苏冷哼了一声道:“他虽然离婚好几年了,但是处过好几个女人,还跟其中一个藕断丝连,我太高看他了,房地产里面没一个好东西。”顿一顿又说,“我没说包括蒋杰啊。”

我说:“是不是你自己太敏感了,不要疑神疑鬼的。”

苏苏道:“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你还不了解我?有一次在街上都被我撞见了,俩人亲热得像牛皮糖似的。”末了骂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得不到你的时候使尽浑身解数来勾引你,得到了便满足了新鲜感,立刻把眼睛放到别处去寻找新的猎物了。”

我不禁觉得寒战:“果真这样吗,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呵呵,”她冷笑了两声,“你以为我还能寻死觅活啊?为了那么个臭男人,值得吗我?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吊死一棵树。”她说得轻描淡写,我虽然知道其中必定有故作轻松的成分,但是我了解苏苏,她的心如同一颗裹着坚硬外壳的坚果,或许她曾经为了九头鸟悄悄打开过重重心门,但是一发现被伤害她便立刻将它重新关闭,而且这层硬壳又会长出一层硬壳,待到下一次开启,不知是何年了。

我不禁想到我自己,蒋杰和Michael会不会也和九头鸟是一类人?男人总爱挑战,并且非常喜欢那种浴血奋战的感觉,所以他们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所以他们对政治和金钱的角逐如此感兴趣,所以他们喜欢追求女人,尤其是喜欢拒绝他们的女人。男人的心永远不会像女人一样,对女人来说,婚姻是一座平静安宁的古墓,她们愿意为之苦苦守候直到生命终结,而对于男人来说,那不过是一个牢笼,他们把女人领进去,将她们反锁,而他自己则展翅高飞,寻找新的目标。

男人和女人不知道是因为大脑哪一部分的组成结构不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永远不能真正互相懂得,所以不停地争吵,最终反目,各自寻找新对手。也许他们在互相索取身体的时候具有共同目标,但是在人生道路上,他们所走的方向也许迥然相异。

感情真是很奇怪的,苏苏曾告诉我她与前夫相爱的经历堪称感天动地,她刚结婚时听到他下班后回家走在楼道里的脚步声就怦怦心跳,心甘情愿地为他亲手煲汤,但是后来一离婚,两人从此便横眉冷对,在对簿公堂分财产时像仇人似的锱铢必较,完全忘记了曾经也是恩爱的一对人。

彼时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与Michael分手了,他回到德国,满眼所看见的都是完全不同于中国的景象,那关于我的记忆,甚至是关于整个中国的往事也许都会被忘记得一干二净吧,爱,是多么残酷啊。它来时,如烈火般热烈多情,它去时,竟如冰雪般冰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