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庭(第2/4页)

“老二他怎么样了?”我问。

蒋杰摇了摇头,很疲惫地说:“还能怎么样,能捡回一条命算是不错了,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可我妈那点养老的钱差不多全被他熊走了,钱都在一边,这一次差点把老太太这条命都搭进去了。从此我蒋杰就当没他这个二哥。”

我知道他嘴上这样硬,过不了几天气消了,心自然就软下来,该管的还是得管。

“你不要太上火了。”我劝他道,“你是不是感冒了?我看你嗓子不好,还总咳嗽。”

“我没事,死不了。”他说,脸色阴郁,继而转向我,“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急着签离婚协议吗?”

他这样一说,我便也冷冷地答道:“特特昨晚打电话说你们都来医院了,他一个人在家害怕,所以我回来看看。”

蒋杰拍了一下脑袋,说:“这两天光顾在医院陪我妈了,把那臭小子给忘了。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吧。”

“苏苏把他接家去了。”我说,“你回去睡一觉吧,这里我来照看。”

“我不要紧,一会儿老大就过来替我了,你先回家去吧。”蒋杰道,“我妈这时候需要休息。”

我一想也是,说不定老太太还在气头上,看见我说不定还要犯气生。我便转身朝外走。

“哎——”蒋杰突然又叫住我,走过来,跟我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我故作不解。

他迟疑了一下,沙哑着声音只是道:“你快回去吧。路太滑,要不叫司机过来接你。”

我原本希冀着他会诚恳地和我道歉,哪怕是作出一个蹩脚的解释,但是他终归没有说。我们再次失去了温柔相对的机会。

其实每个人和母亲之间的那种亲情的深度都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的,我也非常理解蒋杰对他母亲的深厚情感,虽然他表面上看是一个很强悍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但是他内心深处的那根情感线十分脆弱和敏感。我不知道为什么人在步入中年之后,对爱情的态度会那么晦涩和扑朔迷离。

于是我跟苏苏展开了一场关于感情纯洁度的讨论,我感慨说:“蒋杰当初追我时那份张扬的热烈在结完婚之后怎么突然就熄灭了。”

彼时苏苏正在仪态万方地调咖啡,眼皮都没抬一下,冷笑道:“你说谁的爱情是新鲜而持久的呢?”

我立即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你难道是说蒋杰对我没有爱了?”

苏苏摇摇头,笑道:“你怎么总是喜欢往极端处去想问题,蒋杰最初追你用的是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爱情,谁都在初恋时有过那样的激情,他现在对你用的是中年人深厚低沉的爱情,谁一天到晚不吃不喝不操心不受累尽谈恋爱呀。”

我点点头:“为什么女人对爱情总能保持着最初的那份真诚和纯洁,而男人却这样虎头蛇尾呢?”

“哪个女人还这样真诚纯洁呀。”苏苏嘲笑我道,“你是说你对Michael的感情吗?如果你对他的感情是真诚和纯洁的,你就应该在当初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也就没蒋杰什么事儿了。别跟我来谈爱情的真诚度和纯洁度。”

我被她激将得很生气:“你怎么又开始愤世嫉俗了,你不是刚开始了新的恋爱吗?”

苏苏哧地冷笑一声道:“恋爱?不过两个孤独的人走到一起互相慰藉罢了。”

“难道说没有感情吗?”我愕然道。

苏苏斜了我一眼:“就你一天到晚感情感情个没完,没感情还不活啦?”

“对,没错。”我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感情毋宁死。人不是动物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苏苏答道:“感情是有的,但是感情有很多种,有初遇时纯洁热烈但是过后因为审美疲劳互相厌倦的;有本来没有感情,但是在性爱之后却对对方身体缠身依恋的;有灵魂深处感到孤独寒冷互相在一起慰藉取暖的;有年轻时花花到老之后因为没有别人可以靠只好互相依靠从而相依为命的;有因为得不到所以一辈子都在幻想痴迷的;有因为怕孩子受到伤害怕社会舆论勉强维系的……”

“停,照你这么说蒋杰对我审美疲劳了,而Michael对我、或者我对Michael是因为得不到所以一辈子都在幻想痴迷了?”

苏苏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你自己对号入座的,也许你的这两个男人都属于特例也是可能的。”

我立刻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苏苏赶紧说:“你可别当真啊,我瞎乱说的,事实上世界上幸福的大有人在啊,像我这种极品女人已经属于不幸中的大不幸了。至少,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对美好爱情是充满着憧憬的。既然在意识里有了好的方向,行动上必然也会朝着好的方向努力啊。”

“扯远了吧。”我说,“别跟我谈物质与意识了,我已经绝望了。”

“千万别。”苏苏夸张地拉住我的手大声说,“蒋家老三是爱你的。”

我笑着捅了她一下,说:“你怎么老替他说话?你觉得他好,干脆我把他卖给你好了。”

苏苏笑道:“唉,这样的极品男哪个女人不想嫁呀,想当初我倒是想他来追我来着,可惜人家看中的是你嘛。我可提醒你,你可得看严实点,别叫哪个第三者给偷了去,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我跟你说。”

“哼,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那个牛脾气。”我说,“你不知道他多暴躁多专制。”

苏苏也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你个性太强的缘故,你俩互相顶牛,不两败俱伤才怪呢,哎,有那样女人就天天像小绵羊似的,说话细声细气地。”说着捏着嗓子开始模仿,“好温柔好体贴的。”

“呃,别作怪了你。”我听她尖声尖气地那么一模仿,浑身都长鸡皮疙瘩了,“你说男人就喜欢这样的?那不天天腻歪死了。”

苏苏道:“男人这种动物是很奇怪的,你越柔弱他越喜欢,但你要是柔弱到成为了他的附庸,他又开始烦你了,所以要把柔弱度把握到火候刚刚好,那么男人就对你俯首帖耳了。”

“你说得专家似的,快成妖精了。”我笑道。

苏苏哈哈大笑道:“我也只是嘴上的专家,我可做不到,我要早做到了,何至于今天还是光棍一条。”

和苏苏这么一扯,我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说归说做归做,一回到家,立刻所有的理论都不能付诸实际了。

婆婆住院的那些天,蒋杰几乎天天晚上都过去陪着。我只得把特特放在我家,他早已经不念寄宿了,老师说他太能闹事了,总和同学打仗。我看他那火暴脾气和蒋杰倒是颇有些相似,我不太喜欢安静的孩子,总觉得调皮的孩子将来造化能大一些。但是我没想到照看小孩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这才知道看到别人家的小孩穿得漂漂亮亮的,说话彬彬有礼的原来都只是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