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苦练

其实对于学习书画的人来说,是根本没办法完全禁足的。因为自古以来,华夏的书画家都讲求一个意境,他们虽然没有像那些诗词大家一样醉卧青楼,但大多都曾纵情于山水之间。

这当然不是在装什么,而是确实有这个需要。先不说李逸现在学的写意山水,即便是工笔的花鸟,也不是简单的对着一盆花,几只动物,随随便便的写写生就能搞定的。

画山水,代表着人与大自然的关系,是画家对自然环境的理解和阐述,而画花鸟,则代表着对各种各样生物本质的理解,讲究的是一个人与万物的和谐。

这些,是一幅作品最核心最本质但又最虚无缥缈,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在工作室能练出来的。

但有一样东西却是例外,那就是基本功。

工笔画一般要先画好稿本,一幅完整的稿本需要反复地修改才能定稿,然后覆上有胶矾的宣纸或绢,先用狼毫小笔勾勒,然后再随类敷色,层层渲染,才能取得形神兼备的艺术效果。

这其中,皴擦、染法、点蕊、用线这些都是基本功。

而写意,看似纵笔挥洒,墨彩飞扬,但实际上,用笔的轻重、虚实、刚柔、方圆、徐疾、顿挫,用墨的浓、淡、焦、干、湿等技法,都需要经过千百次的摸索和锤炼,才能做到“不求形似求生韵,根据皆吾五指裁”的至高境界。

而李逸现在所欠缺的,恰恰就是这些基本功。

在胡瑾泉贴出来的那张训练计划中,全部都是勾斫、皴擦、点、染等基本技法的练习,而只有这些基本技法达到了他的要求,他才会安排两人外出写生。

“譬如画家写生法,须见美人描翠娥。”

但凡艺术,无论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还是雅俗共赏、与民同乐,无论是西方的抽象派、印象派,还是更接近于真实的华夏画作品,都是世间万物在画家心中的具现,这些,最先考察的都是画家的观察力。

再之后,画家需要通过他的笔,一点一点的将观察思考所得描绘出来,形成作品,这时,看的就是他的表现力。

观察看似简单,但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观察所得,这其中自然会有高下之分。

而能将这些所得,真实的不打折扣的表现出来,则往往万中无一。至于能将它升华到一定的高度,然后再以艺术的形式描绘出来,则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都未必可得。

这,大多都是因为基本功。

所以基本功很重要,但练习起来却真的很枯燥。

李逸因为不走寻常路,而且学习的时间非常短,这些方面确实也有所欠缺,所以看了训练计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而钟圻却不一样,他5岁开始学画,至今已经画了26年,其中倒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跟这些东西在较劲,因此一看到上来又是这些,不由有些口中发苦,奶奶的,原来,是拿他来给李逸这小子陪绑了来!

“其实无论写意还是工笔,都有很多共通之处,所以但凡是大家,他所擅长的题材可能各有不同,但技法,却绝对不会有太明显的弱项。”

胡瑾泉早就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因此看到钟圻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也只是微微一笑,直接开始点名,

“钟圻,你在工笔上已经达到了某个瓶颈,而要想突破,最好的办法就是尝试一下写意。所谓触类旁通,我想,用在你身上应该也不例外,所以我估计你花在基本功练习上的时间,很可能还要远远的超过李逸。”

钟圻一愣,似有所悟,不过随即又流露出一丝迷惑的表情,为毛我这个学工笔的要学写意,而他这个学写意的却不用学工笔?

“这个很简单,他的写意至今还都一直在进步,从来就没遇到过瓶颈这一说。如果是平时,当然也会要求他练一练工笔,可马上就要比赛了,我们肯定是先要将他在写意上的潜力全部压榨出来再说其他。”

胡瑾泉的话让钟圻感觉到了一阵无奈,因为无论是谁,如果是刚刚才学了不到一年时间的国画,就算是想遇到瓶颈,瓶颈也不爱搭理你。

可随即,一阵更加强大的无可抑制的无奈、苦涩、无力感就涌上了心头。尼玛!刚刚才学了一年不到,水平就达到了这种程度,这个妖孽,莫非专门就是为了打他们的脸才出现的吗?

山水的基本功自然还是自山石画起,因而李逸研究了一阵理论知识后就又抱着之前画过几天的那块大石头钻研了起来,而钟圻,则盯着胡瑾泉不知从哪儿铲来的一小片草坪,久久无语。

老先生,就算是要练写意,咱能不能来点儿正常的?不说什么太复杂的,哪怕你弄枝花过来也行啊,弄这几根小草,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闷着头各自操练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两人都遵照胡瑾泉的吩咐,把被褥抱了过来。而李逸还多拿了一样东西,他还抱了一根木头,上边还长着一株好像是豆芽菜一样弱不禁风的小苗。

通宵达旦的练习没问题,但想让他喂蚊子,没门。

“你这是……准备用这个来练写生?”

钟圻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李逸的意图。

“不是,这个是灭蚊草,有它在,就算是整个798所有的蚊子都跑过来也不用怕。”

“吹吧你!就凭这根豆芽?我一口气就能将它给吹折了!”

钟圻一脸的不齿,李逸则笑笑没有说话,根据专家的化验,那些被心芽干掉的蚊虫都有可能是死于次声波。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看似豆芽菜一样的心芽绝对要比它的外表强大坚韧的多,别说是会被一口气吹断,李逸估计,就算是用手,多半都不一定能够将它扯断。

当然,这个也就只是估计,这么珍贵宝贝的植物,平时磕了碰了都要心疼,又怎么可能会专门用手去扯?

钟圻认定了李逸是在忽悠他,可李逸死活也不说带这玩意过来究竟是想干什么,他也只好先将心芽放在一边,继续琢磨他的小草坪去了。

可当他在练习间隙,无意间再次看向那株小豆芽菜的时候,不由一愣,随即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我擦,这是他眼花了吗?

“李逸,你说你拿来这玩意叫什么?”

“灭蚊草,不过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心芽。”

“心芽?这玩意你从哪弄来的?”

“这个说起来可就复杂了,我告诉你吧……”

李逸张嘴就是一阵大忽悠,先将话题扯到了千万里之外,然后再慢慢的往回绕,最后,钟圻终于听明白了,这玩意居然是从一株空心的紫檀树里弄出来。

“我擦,我算是服你小子了,明明一句话就能讲明白的事情,你踏马愣是绕了整整五分钟!平时怎么就没发现你小子还是个话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