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潜伏

A

花家曾经赫赫有名过,花在峦前辈跟老韩交情匪浅,花家祖传的拍花技术至今在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右,两人曾联手在上海滩和京城做过好几笔大买卖。那还是解放前,混乱的年代中花在峦无意救了一位被土匪抢去的大小姐,两人日久生情,后来大小姐成了花太太,两口子浪迹天涯,直到解放后才在昆明定居。

故事有些狗血,但在那个朝不保夕的时代,这种事情的确发生过很多。

再后来,花太太生下一对双胞胎,老大像爹老二像娘,花在峦抱着两个儿子,老大生得健壮,花在峦决定日后把花家的本事全传给他,取名花不毁,望他日后行走江湖不忘家规,拍花只用在正途,绝不破坏女子的清誉。花太太见老二生得如花似玉像自己一样漂亮,哭起来又嘤嘤的很娇气,就赐名花不如,虽是男孩,却从小做女儿打扮,还学过几年花旦。长大后,二子各有所成,花不毁留在国内行走江湖,花不如却跟着爹娘去了美国,后来在拉斯维加斯做反串艺人,小有名气,他回国才半年,目前正着手一家娱乐城的建设。

待老韩把花家的基本情况介绍清楚,花茶已喝过两轮。不是老韩啰嗦,而是他跟花家人渊源太深,当年跟花在峦的合作,还有上次在福州请花不毁出手拍了无良律师邹天明,花家人在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但其地位却是无人能够替代的。

“对了,不毁呢?怎么没见他。”老韩说得口也干了才想起正主居然不在,这一趟他可是冲花不毁来的,段七说他知道秘籍下落。

“您大老远的来看我们,我得先听您把话说完不是。”花不如撩了把头发,仪态万方地又给诸位添上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哥他,被人绑架了。”

“绑架?”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花不如的口气就像在说出门逛街那么清淡,只有老韩和陆钟看出来花不如眼里的担心,只是他的优雅不容许自己失态。

“没错,就是这几天,一帮人闯到这里来把他带走了,说是让帮忙去拿件东西。”花不如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眼睛却看着门外,仿佛哥哥随时会归来。人的本事大了,打主意的自然也就多了,花家的名声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全无人知。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可是凭着不毁的本事,应该不难脱身。”老韩知道花不毁的本事,曾经他被人用枪指着头,也安然脱身过。

“这次带走他的人很厉害。”花不如叹了口气,“好像是开药厂的,也不知给大哥吃了什么东西,让他中了毒,每天必须吃他们提供的解药,否则就会全身疼痛。”

“原来是着了道。”老韩眼中流露出担忧。要制作拍花的药粉和药水,花家人对药物是有一定研究的,尤其是中草药,其专业程度绝不会比一个半吊子中医教授水平差。能把花不毁弄到中毒还不能解的话,对方的确有两把刷子。

 “已经三四天了,也不知大哥怎么样,我花了很大功夫才打听到那帮人的地址,您能帮帮忙吗?”花不如面露忧色。

“放心,你和不毁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绝不会袖手旁观。”老韩说完,朝陆钟看去。虽然他口头答应了,但真正能办事的,还是这帮徒弟们。

“前辈请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帮您救出不毁前辈。”陆钟自打见识过花不毁的本事后,对他十分钦佩。更何况他知道师父此番的来意,得不到秘籍,老韩死也不会瞑目。

“好姐姐,我还是觉得这样叫你比较亲切。别担心,干爹和六哥答应帮忙,什么问题都能摆平。”司徒颖看到花不如眼中有盈盈的泪意,忙递过一张纸巾。

“你就是外面传说的六哥?”花不如轻轻地拭了泪,一双妙目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陆钟来。

“您是前辈,千万别这么叫我,叫我六弟吧。”陆钟赶紧端起茶,不好意思地敬了花不如一杯。

“虽然我回国时间不长,但也听说了不少你的事,你小子不错,我哥的事拜托你了。”花不如赞赏地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还请您把那些人的情况介绍一下,说得越详细越好,咱们尽早安排,尽早行动。”陆钟不经意地露出自信的微笑,他的笑,让人心安。

B

听完花不如的一席话,陆钟觉得绑架花不毁的那帮人大概是想让他去做一件事,一件难度很大又很危险的事。可那帮人不是黑社会,是开药厂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人会让花不毁去做什么呢?

花不如不知道,陆钟他们更不可能知道,想得到答案,只能自己去找。花不如查到的唯一线索,就是那帮绑走花不毁的人开的车,车牌号属于一家名为傲龙生物制药公司。有了地方就不急了,只要顺藤摸瓜,总能找到正主。

言谈间,花不如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虫草汽锅鸡,金钱云腿,红烧鸡枞,芫爆松茸,香茅烤鱼,全都是云南大菜。大家边吃边谈,饭还没吃完,陆钟已经安排好了摸底的行动。

当天下午,梁融将一封电子公函几经周转,最后以一家权威机构的名义发送到了傲龙公司的公共邮箱。公共邮箱的密保设置通常不会很复杂,用解码软件黑进去并不难,准备修改公函的收件时间时他发现该邮箱跟大多数公司的公共邮箱一样,塞满了没有及时查看的信件,至少十天半个月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封公函。

几天后的早上,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停在傲龙制药厂大门前,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女的也戴了一副黑胶框眼镜,头发束成一个利落的低马尾。两人都生得十分标致,着深色的西装,派头十足地站在大门前,面对保安半是质疑半是试探的目光,女的打开公文包,掏出一份盖了大红印章的公函递了过去,严肃地说:我们要见负责人。

保安定睛一看,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赶紧用寻呼机通知队长,虽然他背过身去,还刻意压低了嗓门,但两名来客还是能听清,他说的是:有北京来的领导视察了。

几分钟后,厂门大开,几位看起来很像管理阶层的干部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打头的是办公室主任,一见面就热情握手顺便自我介绍,“让你们久等了,我姓程,办公室主任,二位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好去接机。”

“我们早就发过电子公函给贵公司,但一直没有接到回信,可能是我们级别不够高,贵公司不够重视吧。”说话的是那名男子,他和女同事掏出工作证和公函给主任过目,表情严肃。

嗬,口气还真大。程主任瞟了一眼工作证,男的叫白峰羽,女的叫雷雯君,都是直属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特派员。再一看那份公函,盖着大红公章还有领导的亲笔签名。两位特派员都生得眉清目秀,可惜,那个雷雯君虽然漂亮,但脸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让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