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好久不见

木棉村的情况比沈拂星想象的还要贫瘠和落后。

老妇人家那粗陋不堪的院子, 竟是整个木棉村最宽敞干净的房子了。

村里的房子都还是土砖建造，土黄色的墙壁和铅灰色的薄瓦看上去尤为落后，大多数的房子已经无人居住, 被岁月侵袭的土墙倒塌不少，看得见房子里已经结了蛛网的老旧家具。

来往的村民脸上都带着疲惫的麻木和隐在粗糙面皮下的悲哀，小孩的哭喊声细弱而小心翼翼, 淡淡的腐臭味从久久无人清理的水沟中传出。

沈拂星一路走来，眉头越来越皱, 因为他发现，村子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少到简直不能将之称之为村落。

老妇人一边带着沈拂星往里走，一边用沙哑苦涩的声音解释：“魔气实在是太浓了，若是些青壮年还好，但是孩子们却实在承受不住，有的孩子甚至活不过周岁, 今年村子里本新生了五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活下来。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 老妇人又向沈拂星行了一礼：“天神大人，救救我们吧！”

沈拂星刚想说些什么, 却被扶渊拉住了衣袖, 微微摇头。

沈拂星于是换了个说辞：“我知道了，我要在这附近再看看, 你们不用跟着。”

听懂沈拂星话里打算帮忙的意思，老妇人顿时感激不尽，甚至连片刻的怀疑和犹豫都没有，双手交叉扶在肩上，佝偻着身子, 声音带着激动：“谢谢，谢谢天神大人。”

沈拂星强忍着别扭没有侧身避开，等到老妇人离开，立即握住扶渊的手：“你决定好了？想要在这里散功重修？”

扶渊缓缓点头，目光带着坚定：“我感觉体内魔种越来越难压制了，不能等下去了。这里魔气格外浓郁，修炼起来必定事半功倍。”

别的沈拂星还好说，但是魔种却完全无能为力，最后还是同意了扶渊的想法。

既然决定了，两人也没有多做耽搁，选了一处魔气浓郁的偏僻高地，扶渊盘腿坐下，很快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

散功并非说上去那么简单，它首先要打断体内自动循环的灵气漩涡，于修士来说，打断灵气的自循环痛苦不亚于亲手扼住喉咙，使其无法呼吸。

其次是碎灵，即将修为的基点——灵力漩涡打碎。痛苦相当于亲手将一块骨头或者一块肉从固定的位置拖拽下来，捏碎绞烂，让它再不能复原。

最后是散尽全身灵气，灵气于修士就相当于血液于凡人，都是身体的一部分，将灵气从体内逼出，就像是在身上扎上无数小孔，将血液一点点从小孔中挤压出去，没有前两步那么痛，却十分磨人。

等到扶渊完成最后一步散灵，已经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不过让扶渊感到欣慰的是，扎根于体内的魔种也随着灵气漩涡的消散而枯萎，化作稀薄的魔气随灵气一起排出体外。

沈拂星一直紧张地看着扶渊，等他清醒，伸出手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道：“身体怎么样？”

“没事，魔种也已经消失了。”扶渊摇摇头，握住沈拂星的手，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

“你灵力漩涡刚碎，今天别修炼了。”沈拂星索性将手帕塞到扶渊手中，将人扶起来，“你现在可是一个真正的凡人了。”

“其实，感觉还不错。”扶渊闭眼感受了一下，发觉虽然没有了修为有一丝不安，但是身体却有一种放松感，仿佛卸去了多年的枷锁，这让扶渊越发确定，白族或厌族的体质，其实更适合修魔。

沈拂星只当他在安慰自己，没有信。

回到老妇人所在的地方，沈拂星说自己已经有了办法，明天就开始。

老妇人顿时激动得当即就要下跪，被沈拂星扶住。

但是老妇人依旧激动不已，带着那几个男人又做了一次白天双手捧天的仪式，这一次的信仰力量，竟是比第一次还要强大。

沈拂星摸着额头，终于真切地感觉到眉心菱印在老妇人心中的地位。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有办法”，那老妇人竟丝毫不怀疑他在骗她，也没有问具体的办法，便如见神灵般眼神充满了炽热和厚重的感激，让沈拂星都有些不知所措。

心情复杂的在老妇人家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沈拂星与扶渊再次来到了昨天的地方，开始修炼，沈拂星在一旁看着。

随着修炼的进行，沈拂星惊讶地发现，扶渊吸收魔气的速度竟与混沌异骨的他吸收灵气的速度相差无几！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气漏斗，木棉村的魔气在这一瞬间全往这里聚集，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十天，就能将木棉村恢复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如果想要再次集聚起如今的浓度，恐怕还得几十年。

木棉村仅剩的十几户人家均感受到了空气的变化，讶异地打开门窗，只看到东南方向有一个巨大的漏斗将魔气全部吸走了，顿时以为天神降临，纷纷跪地拜谢。

老妇人等人也没有想到如此阵仗，顿时惊喜地看向漏斗处，口中“乌兹科瓦”呼喊个不停。

整整修炼了一天，扶渊从入定中醒来，发现沈拂星竟一直陪在身边，眸光剧颤，一种酸胀的情绪弥漫过整个心脏，扶渊呼吸一促，紧紧握住了沈拂星的手。

“怎么了？”沈拂星不是第一次被扶渊这么握住手，只是微微有些惊讶。

“没什么，我到灵动期了。”扶渊平稳了一下呼吸，道。

“这么快！”沈拂星从开灵期到灵动期其实也不慢，但是这是因为他是混沌异骨，吸收灵气的速度远超常人，修炼也从无瓶颈。

“嗯，因为有基础，而且我感觉，先天月体，可能更适合修魔。”扶渊道。

“而且，我在修炼的时候发现，这附近，不止我一个人在吸取魔气。”扶渊抬头，看向远方氤氲的魔气，隐隐能看到魔气正以一个不易察觉的速度慢慢减少。

“这附近有修士？”沈拂星惊道。

现在他与扶渊两个人可以说是与凡人无异，如果有修士发现他们是人族，他们的处境恐怕就危险了。

“嗯。”扶渊也正为这件事担忧，虽然他修炼的进度很快，但比起三道境还差的远，只能希望那个在附近修炼的魔族修士修为不要太高。

“没事，无缘无故对方应该不会过来。”沈拂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倒是镇定下来，虽说他们两个是人族，但就像人族分不清混在人群中的魔族一样，魔族也同样无法一眼辨别人族，更何况那修士也不一定会和他们打照面。

沈拂星没有猜错，那修士确实没有与两人见面的打算，然而，两人却遇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沈拂星，发现自己水土不服，发烧了。还不是那种烧一阵闷出汗来就好的高烧，而是那种持续不断、迟迟不退的低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