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人难做 恶人相磨(第2/4页)

  “知道了,这样,你有空没有,我们去一趟医院,看看爱国他们……”

  “没问题,我在楼下等您……”

  郑冠群应了声,挂了电话,放下了刚刚还在手里的《中州日报》,又拿了起来,起身直出了办公室。

  十里镇的事还悬着,不但悬着而且捅出了更大的事。

  原本地方上和工商、质检部门想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公安局倒巴不得被捅,几年前作为负面形象也被捅了一回,是一个地方派出所民警挟私报复打死群众的事,全国炒得沸沸扬扬,而今天警察被打了,却要被相关部门摁着不敢吭声,你说这可叫人情何以堪,于是市刑侦支队在市局的默许下,封锁了现场,加派了警力,用最快的时间取得了一手口供资料,等调查和调解开始,相关部门准备息事宁人,而刑侦支队抓着暴力袭警的事不放,就连相关部门之间也是既有扯皮又有僵持,原本估计市局也仅仅是通过严惩肇事袭警的责任人,却不料僵持了一天,事情转机了。

  起因很意外,是一次车祸,一集装箱的货柜车在距离十里河镇七公里的路段出了车祸,车上拉得居然是回收过滤的原油,原油污染了周边十几亩麦地,车上足足灌装了二十吨的油,车被村里人扣着,事被捅到了市政府和市信访办、据说还有人准备上访到京告状,市府召开紧急会议,并通知驻京办严密监控有无中州闲散人员进京,倒不怕告状,就怕这些懵头货乱撞,万一捅到焦点访谈那就麻烦了,可不知道得花多少经费才摆得平。

  这事嘛,和十里河镇发生的油厂袭警事件相得益彰,能归并同类项里了,而且在风头上出事,行话说叫,撞枪口上了,司机和车主事发十个小时后就被拘留了。

  事情终于有转机了,话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积聚到一定程度,堤溃川流那结果谁也知道是势不可挡,一个车祸牵出的原油就有二十吨,那藏在暗处的还有多少?经营的时间有多长?有多少流向的市场,上了市民的餐桌?真要能计算出来,恐怕都是一个怵目心惊的数字……先是从外省无关的电视台报道,之后是约束较轻的网络流传,僵持了两天官方媒体也再不能三缄其口,在事发地《中州日报》发布了一则省府和市府组织联合调查组进驻十里河镇的消息,这个版本渲染了一番警察查抄黑窝点被袭的内容,调查组冲冲重重阻力查封炼油厂的事迹,舆论一片哗然,制假贩假者又习惯性地成为千夫所指了!

  郑冠群慢慢踱步着下楼,不时地拿着报纸看上一眼,这一次警察成为维护正义、打假贩假的正面形象了,只不过被淹没的真相如何,他比谁都清楚,很让他无奈的是,有时候你想办点事是何其难也,就比如这事,现在已经被硬生生拖离原轨道了,厅长办公会议已经把这事列为当前要务,强调一定要在公众面前树立和维护警察的形象……这倒也好,最起码寻赃的事暂且靠边站了。

  下了楼,沈子昂早等在车前了,一起乘上了郑处的车,郑冠群一甩那张当日的报纸问着:“看了么?”

  “我大致看了眼,掏鸟窝拎出蛇来了,谁也没想到会这样。”沈子昂笑了笑,拿着报纸扫了眼,已经看过了。郑冠群看沈子昂说得很随意,突然间郑重问了一句:“你不觉得车祸出得有点巧了?”

  “巧了?”沈子昂一讶,猛地倒吸凉气,吓了一跳,要是这事也有幕后,那就可怕了,郑冠群仿佛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着:“你再想想,你觉不觉得帅世才这老狐狸凑这个节骨眼上全家失踪也有点巧了?”

  “这个……这个我还真没想。”沈子昂愕然又笑,觉得有点过于匪夷所思了。

  “我想呀,和这爷俩有点关系,最起码他们知情……不过也罢,端了十里河镇的黑窝点,能少坑害不少老百姓,哎呀,你说这事呀,怎么就办得这么别扭,老帅恐怕也和咱们走不到一条路上了。”郑冠群无比落寂地说着,少了那么个深谙骗术的帮手,净靠一帮新人还真是处处碰壁,一想到新人,郑冠群又是问着:“亦慧几个人怎么样了?”

  “正在做心理治疗,没经过这阵势,吓坏了……原主任也休息了,钟山受伤不重,今天刚出院,范爱国主任断了两根肋子,医生说还要再养几天,续队长正审着那帮带回来的人。”沈子昂寥寥几句简要汇报,让郑冠群听得感慨万分,这抓端木都没有这么惊险,简简单单一件事,愣是把一个调查组搞得人心惶惶七零八落了。

  一路叹气感慨,到了市一医,范爱国的家属也在,连闲聊带慰问一个上午就快过去了,话间老范还很有兴致地问帅朗找到了没有,两位领导都是摇摇头,给了一个连老范也不大相信的结果:

  不是帅朗失踪,是帅世才一家失踪了……

  ……

  ……

  正午时分,徐中原领着两位妹妹和弟妹一行四人,把来此调查的省厅警察送出了索菲特酒店的大门,很麻烦,刑侦队扣下的人都来自精英创业投资公司,九个人七个是退役军人,有两位涉嫌暴力袭警,来调查的警员明显地带着敌意,送出门时连笑脸告别的徐总也没多理会,直接撂了句:“徐先生,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暂且不能离开中州市,如果想起什么情况的话,希望你配合,这是我的电话。”

  留了张名片,警车呼啸而去,就即便是亿万富翁,也不会自降身份和两位小警纠缠,不过现在被纠缠上可不那么容易走脱了,即便你后台再硬,这场面终归是逃不过的。更何况人还被扣着,真要是捅出点什么娄子来,一世英名可就得扔在地沟油厂了,大妹有点担心地问着徐中原道:“二哥,这事可麻烦了啊,咱们家的名儿和造假油的扯一起,要真传出来,咱们的脸面全丢尽了。”

  “要不,二哥,姐,我觉得咱们还是避避风头吧,我怎么觉着中州这地方么蛾子忒多。”小妹建议着,说得是官话京腔,只不过留洋已久,很看不懂种种带着国情的事,弟妹高继红一脸难色,瞅瞅两位小姑一位大舅哥,喃喃地说着:“咱们还没干什么呢?咱们也是被骗被坑的受害者嘛……这么这事颠倒了,都冲着咱们来了。”

  “就是,那个丰力友和任观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口口声声说帮忙,我看他们巴不得看着我们忙得抽不出身来了呢。”大妹洞悉合作者的心态了,提醒了句。

  几位女眷聒噪,自然是把徐中原的心撩得更乱了,一言不发,回着房间,边走边拔着任观潮的电话,一直是秘书接,找不着人,省府办公厅退休的一位领导曾经是父亲的部下,这个电话接通之后,老头家里倒是客气,不过一听是问澳玛澳油厂的事,得,老人家一副过人的来口吻劝着徐中原:你要想给这帮人说情,那就免了,沾上他们和沾上地沟油没什么两样,身败名臭,小徐呀,别的事我豁着老脸不要帮你,可这事你让我怎么帮,就在台上我也不敢开个后门,别说我已经退了……言下之意,这事是谁沾谁臭,气得徐中原问候也免了,直接扣了电话。话说人在人情在,人走茶也凉,自打老爷子过世,能指望上的人还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