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早上醒来时, 许慎忽然觉得很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是没由来的,类似于人的第六感, 毫无征兆, 他醒来后缓了缓,这种感觉才消散。

许慎并未注意到墙上时钟停滞两分钟,然后又若无其事继续恢复走动。

还没来得及出门, 后勤那边就给许慎来了电话:“许导, 我们影子的副导演伤势恢复得很快,今天一大早就来剧组了,今天您可以不用来啦,工资我们已经打到您账户上。”

后勤寒暄了两句,并问许慎要不要司机送回去, 许慎拒绝后,后勤才挂电话。

这样一来, 相当于多出来一天假期,许慎十分惬意,打算去四周逛逛,等江恪下戏后两人出去约个会, 然后他回华远。

华远离这里的车程有两个小时,来回跑很费时间,可以想见, 如果等他回华远,日后他跟江恪相见会比较困难, 灵魂深处开机在即,他也马上要忙起来了。

许慎出门给没人管囤了许多猫粮罐头玩具之类,买完东西后看了眼时间, 发现差不多到傍晚,于是去了古城看江恪。

出入古城B区小门时,工作人员认识许慎,放行了。

许慎驾轻就熟来到剧组驻扎地,发现张导在机器后,这会儿并不是江恪的戏份,而是在拍女主角林语。

苏忘在抄手游廊一角站着打电话,情绪有些激动。

正好电话讲得差不多,苏忘转头看见许慎,眼前一亮:“哎许导,你怎么来了?”

许慎把提拉米苏递给苏忘,微微一笑:“我来看看江恪,他人呢?”

“可正要说呢,”苏忘接过甜点道谢,忧心忡忡道,“江恪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身体不舒服,找了医生过来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这会儿他可烦躁了,谁都不敢接近他。”

忽然身体不舒服?许慎心头一跳,脸上笑意沉了下来:“我去看看他。”

苏忘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江恪浑身散发生人勿近气场,他不敢去触霉头,但许慎不一样。

他领许慎绕过抄手游廊,来到拐角处的屋子里,那是剧组临时给江恪收拾出来的休息室,类似于四合院结构,屋门口种着高大樟树,屋里一片暗沉。

吱呀一声,许慎推开门,看见江恪躺在单人床上,身体弯曲,眉头轻蹙,一副极其不舒服的模样。

听见开门动静,江恪语气里是压都压不住的烦躁:“不是说了——”

话音截止在看见许慎瞬间,他眯了下眼睛,坐直身体:“你怎么过来了?”

“我买东西,顺便过来看你。”许慎来到他身边,看着他苍白脸色,伸手搭在他额头上,手掌下温度正常,他纳闷道,“怎么会忽然不舒服,连医生都没检查出原因来?”

“不知道,”江恪昏昏沉沉道,“估计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那你睡吧。”许慎坐在他身侧,“我看着你。”

江恪点了下头,就要躺下,忽然想到这是许慎在剧组待的第三天,今天副导演已经归组了,也就是说,许慎要离开了。

许慎说是过来看他,不会是来道别的吧?会不会他一醒来,许慎就不见了?

他勉强睁开眼盯着许慎看了会儿,忽然往里缩几分,他拍了拍身边位置:“你躺下跟我一起睡。”

许慎愣了下:“我跟你一起睡你怎么休息得好?”

“你不躺下我才休息不好,”江恪漫不经心道,“乖一点。”

许慎于是脱了鞋子躺下,在他躺下来后,身边人自发挨过来,把他抱入怀里,下巴抵着他额头。

许慎睁着眼眸,丝毫睡意都没有,鼻翼间满是清浅深渊花香,这么长时间过去,江恪身上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好闻。

静静待了会儿,睡不着的许慎轻轻动了动,百无聊赖地探头打量这间屋子。

几分钟后,许慎翻了个身,侧躺着,开始数地上格子。

数到七时,格子到尽头了,许慎于是开始数第二列,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被自己枕着的江恪手腕上,戴了款手表。

款式很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许慎眼睛轻轻眨了两下,他伸出手指,摸到江恪手腕,尽量放轻动静,想把手表看清楚。

刚摸没几下,身边忽然有了动静,一道阴影笼下来,江恪半撑身体,似笑非笑:“许导,有没有人教过你,在男人怀里的时候,不要随便乱动?”

许慎无辜极了,他长长啊了声,眼眸微弯:“乱动了会有什么后果?”

青年皮肤白净,五官清隽斯文,一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微微上挑,流露出几分勾人风情。

江恪没说话,他俯身,在许慎唇上吻了下,声音低哑:“你这样,是会被亲的。”

许慎不以为意,甚至还想说:就这?

下一瞬,江恪再度吻了下来,瘦长手指轻巧解开许慎衬衫,一路往下。

几分钟后,青年耳根慢慢变了颜色,他唇角微张,手指紧绷,极力想攥住点什么。

……

一番折腾后,许慎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他还记得要去看江恪手表,下意识攥住他手,江恪安抚地与他十指相扣,于是许慎彻底睡沉了。

再次清醒时,身边空空荡荡,明月高悬,无风也无星。

许慎伸手捂住头,猛地从床上坐起,他额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忍着疼喊道:“江恪?”

没有人回应他,房间里除了许慎外,再没有第二个人。

许慎忽然有种极为强烈的不祥预感,他下床,拿过手机,半小时前,手机上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来见我,A医院顶楼。

那人的号码是串陌生号码,一般而言,这种莫名其妙的消息放到过去许慎根本不会理,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条消息后,随之蔓延而上的,是无尽恐慌。

许慎深深吸了口气,再也顾不得什么,他一头冲了出去。

-

A医院顶楼,江恪一脚踹开生锈木门,天台很空,生锈支架堆在天台角落里,四处皆是水泥墙面,有几个角落因为长期积水而生出绿苔。

一个人踩着生锈支架,坐在天台边缘,他穿着医院病号服,面色虚弱,半边脸颊包裹着白色纱布,有点点血迹从纱布里渗出,剩下那半张脸上,眼珠木然得像是镶嵌的玻璃珠,他手里提着啤酒瓶,另一只手缩在宽大病号服里,仿佛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他这个模样,跟很久前跳楼的邹慕很像。

江恪一步步慢慢往他靠近,借着月色看清那人的脸,他俊美眉眼挑了下:“骆远?”

是的,这个穿病号服的男人是骆远,他几个月前就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一直在监狱里待着,本来生话也算平静,可没想到,监狱附近化工厂发生爆.炸,他来不及逃出,被牵连,炸成重伤。

骆远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眼珠僵硬转动,看向不远处年轻高挑的男人,他把江恪从头到脚,好好看了一遍,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脸上渗出阴沉的笑:“江恪——你是江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