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回 三女负荆 千鲸掀巨浪 双童遇救 矮叟戏痴仙(第2/4页)

上人道:“有人拜岛,不知是否旧交?这里不是会客之所,尔等仍在此相候,我到前面浴日阑会他。”说罢,仍由服侍诸童扶了宝座,往前走去。走到石室前面尽头,上人将手一指,立时壁间青光乱转,顷刻间,现出一个三丈多高大的圆门。除了两旁诸少年和那手执刑具的四个童子外,俱都随定宝座,跟了出去。易氏弟兄先前只猜那里是片玉石墙壁,通体浑成,并无缝隙。如今忽又现出圆门,算计外面还有异景。恰巧上人出去,并未封闭,扭转头顺圆门往外一看,这两间大石室想是依山而筑。门外那间要低得多,看得甚是清楚。上人仍然在诸童围侍中,端坐在宝座之上。只两旁少去两排玉墩,添了几个略微同样的青玉宝座,尽头处,敞着向外面,设有一排台阶,两边有玉栏干,有些类似殿陛,余者也都差不多。来客尚未走到。再看室内跪伏的哈延,已由两个少年扶起。先前行刑二童,各从一个同样的葫芦里取出几粒青色透明的丹药。另一少年取来一玉瓶水,将丹药捏散,化在里面,摇了两下,递与哈延口边,喝了几口。然后由那行刑二童各含了满口,替换着朝哈延喷去,凡是受伤处全都喷到。眼看那么多条鞭伤,竟是喷一处好一处。等到一瓶子水喷完,哈延已可起立。先跪倒谢了众同门求情之恩,又向二童谢了相救之德。二童低语道:“恩师法严,我两个奉命行刑,不敢从轻,实出不已。现在拼着担点不是,随了各位前辈师兄略尽私情,虽可暂时止痛,这新伤初愈,二次责打,还要难熬。师兄休得见怪。”哈延自是逊谢。易鼎正看得出神,易震偶一回头,忽然“咦”了一声。易鼎回头往圆门外一看,适才出去的那个为首少年,正领了三个女子,恭恭敬敬,历阶而升。一见便认出当中走的是自家姑姑女神婴易静。其余二女,一个是陆蓉波,一个是廉红药。俱是同破紫云宫自己人,不知怎会到此?料与自己有关,不由惊喜交集。见易震几乎要出声招呼,忙用眼色止住。

易静早看到两个侄儿绑吊在里屋之内,心中虽然有气,并未形于词色,仍如未见一般,从从容容,随了引导,行近宝座前立定,躬身施了一个礼,说道:“晚辈易静,因往紫云宫助两位道友除魔,事后才知两个舍侄追敌未归,忽奉家父传谕,命晚辈同了媖姆门下廉红药,峨眉齐真人门下陆蓉波,来此拜山请罪。就便带了两个无知舍侄回去,重加责罚。不知上人可能鉴此微诚否?”上人闻言,微笑道:“我当令尊不知海外还有我这人呢。既承远道惠临,总好商量。且随我去里面,再一述这次令侄辈在此行为如何?”说罢,不俟还言,将手一扬。那宝座便掉转方向,仍由诸童扶持,往圆门中行进。易静、红药、蓉波三人只得跟着进去。宝座刚回原位,上人吩咐看座。那为首少年将手朝着地下一指,便冒起三个锦墩,一字排开在宝座前侧面。

上人命三女落座之后,才笑指哈延,对三女道:“这便是我那孽徒哈延,因受妖妇许飞娘蛊惑,往紫云宫赴宴,失去宝物,坏了我门中规矩,咎有应得,原与令侄辈无关。只是他未奉师命,违弃职守,犯的乃是本门戒条,在外却无过恶,事前又不知你们和紫云三女为难。道家往来宴会,常有之事。适才已派人问明,当时他见你们两家动手,本要回来,无奈你们防备紧严,心辣手狠,一味残杀不休,令侄辈又不肯网开一面。他心里不服,才用法宝伤人,原想借此逃走。谁知令侄辈不容,破了他的法宝。他已地行逃遁,还要执意斩尽杀绝,仗着令尊神梭威力,苦追不舍,非置诸死地不可。这也是他孽由自作,不去管他。后来追到我铜椰岛,我门下均守我规矩,并未敢速然动手,只由海岸上几个值日的门人骑鲸上前,讯问来历姓名。此时令侄辈如照实说出,以礼来见,不特不致被老夫擒住,还须重责哈延以谢,岂不是好?叵耐令侄辈一味逞强,见了我的门人,不分青红皂白,才一照面,便即倚强行凶。他们未奉我命,仍是不敢交手,连忙回岛禀告时,令侄辈已经追到岛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将我数千年的铜椰仙木撞折了七十四根。后来我门下弟子吴遇见来人闹得大不像话,正要用四恶神网伤他们,我已闻声出来,看出是令尊子孙,不愿下此毒手,才收去宝网,用太极元磁之气取了神梭,将他二人用意绳擒住,悬吊此间。我想此事衅自我门人所开,专责令侄,未免说我不讲理,心有偏向;如果专责哈延,未免又使众门人不服,说我畏惧令尊,人已打上门来,还一点不敢招惹,未免说不过去。为此我先命哈延供出情由,查明双方曲直。本拟用蛟鞭当着令侄打完了哈延,再同样代令尊责罚子孙,然后命人送他二人至玄龟殿,请令尊来此,将我那七十四株铜椰神木医治复原。我虽讲情面,处事极重公平。既然令尊得信,派你三人来此,代令侄求情请罪,我如不允,未免又是不通情理。不过他三人其罪惟均,要打要罚,须是一样才妥。可惜你三人来迟了一步,哈延已经挨了一百余下蛟鞭,令侄辈却是身上尘土未沾。就这么放走,纵然令尊家法严峻,将他二人处死,我们也未看见;万一护短溺爱,哈延也打得略有一点冤枉。我想还是省事一些,由我处治。哈延之责,尚未足数,也不必再补。令侄辈照他数目领责,也决不使其多挨一下。如何?”

易静见上人说话挖苦,早就生气,因守矮叟朱梅之诫,一面强忍忿怒,一面还想措词反驳。那易震素来刁钻,见三女前来,胆气顿壮。开始还以上人是乃祖好友,不敢乱说,静候他重释前嫌,一走了事。后来一听,不但没有允意,反连乃祖也骂其内。反正难免吃苦,把心一横,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不要脸的老鬼!用障眼法儿打门人,还好意思说嘴。你看你那孽徒身上有伤么?”天痴上人原不护短,家法也严,只因来人将他心爱仙木撞折,才动了真怒,执意非打来人一顿不可。又因哈延虽然无知闯祸,平素却无过错。明知当时挨打,虽多受苦痛,打完之后,众门人必要徇情庇护,虽未授意医治哈延鞭伤,并未禁止。偏巧打到半截,三女前来拜山,师徒俱未料到是为了此事而来。上人一出去见客,众门人见哈延打得可怜,师父又没有禁令,忙不迭地给他医治,却不想授人以柄。上人进来时看见哈延身上伤痕平复,并未在意。及至被易震一驳,匆促中,竟回不出甚么话来。眉头一皱,勃然大怒道:“小畜生,无端道我偏向,难道我还怕你祖父易周,成心弄假不成?你无故犯我铜椰岛,决难宽容。我也照样用障眼法儿打你,打完也给你医便了。”说罢,便命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