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暗无天日

这次练功,看上去很像把自己活生生的往‘墙壁上’去撞。

梁辛的苦练,只有两个方向:一是打准星位,二是协调、顺序,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却艰难的很,双膝还好些,但头和肩膀的活动范围有限,远不如双拳来的灵活。

而头颅又是要害之处,无论是人体的本能,还是以前梁辛练功,早就养成了下意识去躲避危险的习惯,现在只能强逼着自己双目圆整,亲眼看着自己一次次往虫子身上撞,其中的辛苦,也只有梁辛才能明白。

土坤肚子里暗无天日,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时间,梁辛苦难出身,天生有着一副韧劲,发疯般的苦练,只求能协调好身体,打出连环星阵,打碎‘瘤子’,攻出土坤,然后赶赴镇山去救兄长!

梁辛的元基,等若三步修士,短时间内不吃饭也饿不死,能靠消耗真元来支撑身体,但最多也只能顶到三五个月,等真元耗尽还是会死。

没日没夜的苦练,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于,梁辛在合身扑起之后,头、肩、手、膝依次法力,尽中星位,七道涟漪勾连成串,一月的北斗大阵成形!

梁辛至性,欣喜之下大声欢呼,瘤子里的将岸也一反常态,满是意外的说道:“打成了?这么快?”

梁辛根本没有时间概念,呵呵笑着问老师:“我这样的速度……算快么?”

将岸没急着回答,而是吩咐道:“你再去打几次!”

梁辛答应着,摒心静气,又连打了六次一月大阵,其中成功了三次。这回不用老师再吩咐,梁辛又开始闷头打阵,只求能够巩固的住,越打,成功的比例便越高,到了后来几乎已经到了百发百中的程度,这才停下来,转头望向瘤子法宝:“师父,没问题了!”

将岸恩了一声:“从你开始苦练,我就在计数,到现在,数到了差不多五十万,我的速度……一个时辰大约五千数,七八天的功夫,便能打成一个星阵,很不错了。”老魔头在这里被困千年,早已习惯了默默的数数来打发时间。

梁辛用了差不多七天的时间,这样的速度的确算快的离谱了,能若此,主要还是得益于他在猴儿谷的五年,每日里和天猿打斗,身体早就被锤炼的无比灵活。

将岸本来在褒奖,可梁辛却大吃了一惊,二话不说又跳起来扑向‘墙壁’,开始打二月星阵。腊月二十三堂会审,他陷入土坤身体的日子是十一月初十,梁辛只怕,来不及!

北斗七星彼此之间的位置,是恒定不变的,所以一月大阵和二月大阵相比,只是整体位置侧旋,梁辛能成功的打出一月阵,对二月阵很快也就掌握了。

可真正最难的是,两个阵图的连打,成功的关键只有两个字:协调!

梁辛真的要发疯了,可越着急,身体变越不听使唤,最后还是被将岸怒声点醒,努力平复心情,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到脑后……

可以说,打一月阵,是在给自己的关节协调做基础。梁辛有猴儿谷的经历,开始打不好只是不能领悟窍门,到后来越打越纯熟,一旦顺畅了便很快得以突破。这个‘基础’表面上看,只是这七八天的苦练,可实际上,他之前在苦乃山已经练了五年。

把北斗一月大阵换成其他的月份的星图,只需整体上调整个方向即可,一通百通,很快就能打好。

而两阵连打,就是货真价实的提高了,这其中没有什么窍门,只有苦练,练到让身体的连击变成本能!好在梁辛的基础牢固,进境总算顺利。

从梁辛打成一月阵之后,将岸就开始重新数过,当他数过一百二十万的时候,梁辛终于再度来到肉瘤法宝之前,恭声道:“师父,请您向后避让,我能打两阵了!”

将岸并不吃惊,打一阵用七天,同时练好了协调的基础,打两阵用二十天,虽然也算快,不过还不至于惊世骇俗。

只听肉瘤里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估计将岸把自己缩到角落里去了,这才听他说道:“好了!”

话音落处,梁辛陡然大喝了一声,飞身扑起,在冲到瘤子法宝的瞬间,他的身体迅速的抖动起来,看上去虽然古怪难看,但却迅捷的惊人。

嘭嘭嘭的接连闷响,一道道涟漪悄然荡漾,彼此交汇,一月、二月,两套北斗大阵,十四颗星位,在涟漪的连接之下,勾勒出两把小角度交叠的勺形,旋即,仿佛空气都颤抖了起来,巨力爆发!

梁辛竟真的打出了两套星阵!

两阵交汇,振起的力量比单独一阵要强五倍有余!只听那座肉瘤发出了嘎啦啦的闷响,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梁辛咬牙攥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嘭的一声大响,一股恶臭冲天而起,那颗瘤子终于没能扛过两座星阵的合击之力,彻底碎裂,噼里啪啦摔在泥沼中的,尽是些恶心的褐红色碎肉!

这件法宝关押了、也保护了将岸千年之久,时时刻刻都在对抗着土坤身体中的可怕泥沼,现在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如果不是因为梁辛、琅琊恰巧赶来,让怪虫脱力昏睡,恐怕再过不了几天,肉瘤就会被泥沼攻破。

饶是如此,梁辛想要打碎它,也费尽了周折。

只见肉瘤之中,一个胡子头发彻底乱成了一团,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老头子蜷缩成一团,正眯着眼睛,费力的抬起头望向外面,不是将岸是谁!

只不过梁辛可没想到,曾经名震天下的老谋头,一代魔君的授业恩师竟然会这么狼狈,衣料早已腐烂殆尽,赤身裸体,全身的皮肤惨白,都能看得清下面密密麻麻的血管。

土坤的身体中,一片寂静,师徒俩彼此对望着,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了。

梁辛认识新师父,前后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当然谈不上感情深厚,但是既有师徒之名,总也会有些亲切的,尤其是他们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一个不停指点,一个日夜苦练,连心协力之下,竟真的砸碎桎梏得以相见,这种情分,比起同生共死又弱在了哪里?

相见之下,恍如隔世,直到不知是谁先喘了口粗气,一老一小才同时怪叫着哭笑着疯癫着,乱七八糟的抱在一起,老头子甩着瘦弱的拳头,咚咚咚的捶打梁辛的后背,哭一声笑一声的喊着:“磨刀儿,我徒弟,磨刀儿,我儿子啊!”

说着,他又摇摇晃晃的从梁辛身上跳下来,揪着乱成一团、根本梳理不开的胡子,大声道:“磨刀儿,现在,我便将你逐出师门,从今以后,你再不是我徒弟了!”跟着,老头也不等梁辛惊讶,就继续笑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义子,跪下,磕头,去他奶奶的葫芦师父,老子收儿子不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