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红酒
星期六破天荒是个阴天，不复之前艳阳高照的样子，几朵厚重的乌云密密印在空中，阻绝了大部分炙热的日光。
白黎收到来自司雯的短信，说是九点半的时候会到北校门口来接他。
然而他实则六点钟就醒来了，在昏暗的宿舍中，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清明又澈亮，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开始认真地洗漱。
随后把还在打呼噜的品纪年和程戈摇醒来，一本正经地告知：“我要去约会了。”
其余两人睡意朦胧地皱巴着脸看了眼白黎，不约而同倒回到床上。
“哎，别睡。”白黎及时喊住他们，“我这是第一次和雯雯出去约会，见的人都是她公司的同事，我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比较好啊？”
程戈转了个身趴在床上，微微睁着眼，提议道：“穿成熟点的。”
白黎眼睛一亮，赞同地点点头。
没错，是要穿的成熟一点。不能再像一个没长大的小男生，穿着纯色短袖牛仔裤，还背着一个学生风的挎包。
他开始翻自己的衣柜，可来来回回找了遍，一件符合的都没有。
“我的衣服都不好看……”白黎蹲在衣柜前垂头丧气。
品纪年掀开眼皮，撑着脑袋说：“你去翻翻我和老程的衣柜，我记得老程有一天脑子抽网上买了套西装，但是尺码选小了，塞不进他那一身肌肉，你看看你能不能穿的了。”
“对对对。”程戈拍了拍自己的床下的衣柜，“你拿去穿。”
白黎一边道谢一边从程戈压箱底的衣服里翻出那套整洁的西装。
西装是经典的黑色，但是里面的衬衣加了点俏皮的元素，在领口处点缀了一个红酒的刺绣小图案，恰到好处的中和了黑色的严肃。
白黎满意地点点头，走到厕所去换上。
于是在九点钟半的时候，司雯靠在车门旁和司世悟汇报公司情况，忽而听见一声清脆的车铃声。
她抬头一看，看见白黎穿着正装骑着他那白色的田园自行车，从北校一个坡度尚高的地方冲下来。
阴凉的风翻飞过少年的衣角，额前的碎发都被吹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笑着和司雯挥手，单手操控着自行车，稳稳地在停在车棚里，锁车拿包一气呵成。
司雯将手机揣回到口袋里，看着白黎一边理着头发一边朝她走过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白黎穿正装，还……抹了发胶。
这画面有点可爱。
一张稚气尚存的脸和黑色的西装以及硬亮的刘海完全是两个风格，就像是特地装扮成大人模样的调皮小孩。
尤其刚刚穿着西装骑自行车，莫名地看上去有点憨。
司雯抬手压了压嘴角。
白黎低头抚平衣角，站定在司雯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一边脸颊的小酒窝挤了出来。
现在他和司雯一样，西装革履的，肯定一看就很登对。
而且两人今天穿的都是黑色系，十分和谐。
“早上好，吃过早餐了吗？”白黎笑着问。
司雯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给白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走吧。”
“好。”
白黎坐在副驾驶上，窗外的风景从眼中飞速划过，他抱着自己的包，视线不停地从车内扫过。
没有，没有，这儿也没有。
无论是从摆放水杯的篮子里，透明的储物盒子里，还是司雯的手腕上，都没有看到发绳。
白黎失落地抿着嘴，静静地听着车载音乐。
他的小动作小表情全部都透过后视镜被司雯收入眼中，她看出白黎的心不在焉，但是既然他没有说，司雯也不会去问。
放在方向盘的手指时不时轻轻敲在上面，司雯再度用余光去看了眼，发现白黎侧低着头盯着车门内的置物框，像是在寻找什么。
好奇。
司雯心里升腾出一股莫名地求知欲。
她默默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询问：“今天做了什么菜？”
白黎立刻回过头来看她，说：“你不是说今天中午剧组请吃饭，不需要我做吗？”
“……”
司雯心下一慌，立即圆回来：“我是想问，你喜欢吃什么菜，我让剧组定。”
“哦哦，我都喜欢，我不挑食的。”
司雯嘴角一抿，停下车等红灯，侧头看向他，问：“就没有不喜欢的？”
“没有。”
“不是不太会吃辣么？”
白黎听到这句话立即解释，努力地往司雯的喜好的靠近：“能吃的。辣度不是很辣的话我能接受。”
司雯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目光像是能窥探人心一样，静静地看着白黎。
这让他被盯得有些心慌，还以为刚刚找发绳的行为被发现了，咽了咽口水，扯出一个笑容。
交通灯变化，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司雯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行驶。
新创建的游乐场很大，有些区域还没有彻底开通，部分线路还在重新装整。
短短二十分钟的微电影需要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所以公司就直接包下了十五天的时间，禁止除了工作人员以外的人进入。
司雯下车的时候给白黎一个工作证，两人并肩走入游乐场。
第一个取景地点旋转木马已经热闹非凡，场工在忙碌的准备轨道，请的国际大导方印正在和摇臂机师傅沟通拍摄角度。
许多和公司对接的剧组人员比较熟悉的是穆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司雯。
他们就朝司雯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
公司的负责人员小刘看见司雯，急忙跑过来，领着她去见这次负责出演的男女主角。
司雯先回头对白黎说：“你先跟在我身后，等会儿处理完了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白黎轻轻嗯了一声。
周围杂乱不已，人潮汹涌，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他在喧嚣中鼓足勇气，缓慢又庄重地伸出手，却又害怕被拒绝，仅仅伸出温热的食指勾住司雯垂在身侧的小拇指，那儿带着一个银色的尾戒，泛着光泽，触感冰凉。
白黎的指尖一触碰到尾戒，就不敢再动了。
司雯垂头看了眼被轻轻勾住的手指，又顺着白黎的指尖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看去，最终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这是个什么表情？
紧张，无措，红酒一样的颜色从耳根燃烧到耳尖，却又要强行表现的很镇定的样子。
然而眼角微微下垂，紧紧抿着嘴，似乎她要是甩开手，那不断颤抖的眸光里就要挤出水光来。
司雯感觉她被这个表情威胁了。
她静默一瞬，缓缓转过头，算是默许。
人影来来回回，司雯就这样被白黎勾着手指，两人靠的很近，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相连的指尖。
就像专属于他们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