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剑气射冰宫 亦真亦幻柔情联彩笔 宜喜宜嗔(第3/7页)

冰川天女本想向铁拐仙请教两事,一是那白衣少年剑法的来历,二是这种剑法的优劣所在。如今前者已经知道,而天山剑法的破绽,据铁拐仙所说,却找不出来。冰川天女好生不悦,道:“天下无不可破的剑法,有一种武功,就自必有另一种克制它的武功。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的指点,现在我敬你们夫妇三杯,一表感谢,二作饯行。”叫侍女斟上酒来,与铁拐仙夫妇接连干了三杯。

谢云真似是不胜酒力,忽然离席而起,未到湖边,就“哇”的一声呕了出来,将酒菜喷得满地都是。冰川天女道:“这酒是我自酿的百花酒,酒性温和,并非烈酒,怎么云真姐姐如此不济?”只见谢云真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双手捧心,面色苍白。铁拐仙道:“你怎么啦?”谢云真面上一红,却不言语,看她形状,又不似是醉酒。冰川天女叫侍女去取冰块和湿手巾,谢云真连连摇手道:“不必,不必!”冰川天女道:“你不是中酒吗?以冰块一敷,立刻清醒。”谢云真红生双颊,摇首不语。铁拐仙明白了几分,道:“让我猜猜看。”谢云真怕他直说,小声说道:“不必胡猜,是我,我有了!”冰川天女道:“什么,你有了什么?”谢云真面孔涨红,原来是她有了孩子。冰川天女与陈天宇都还不大懂人事,听得糊里糊涂。铁拐仙却是大喜,他结婚多年,年将半百,如今始有了孩子,一时喜不自禁,把酒杯也摔到地上,幸好那是玉杯,不致摔坏。

冰川天女白了他一眼,道:“什么事这么欢喜?你还未完全康复,大喜大怒,都该避免。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啦,你们后日一早下山就是,我不送啦。”

酒席不欢而散。是夜,冰川天女睡不着觉,陈天宇也睡不着觉,想起后日一早便要下山,颇为怅惘。一忽儿想起明日冰川天女与那白衣少年之会,自己也很想瞧这场热闹,但却不知冰川天女允是不允,一忽儿又想起那藏族少女芝娜,心中思潮起伏,神思恍惚,索性披衣而起,走到园中,信步所之,不知不觉又走近了那座神秘的屋子,只见月光如水,遍地如银,忽然听得脚步之声,陈天宇急忙伏在一片假山湖石之后,只见那座屋子的门打开,一个披着白纱的少女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冰川天女。

陈天宇曾听芝娜说过,说这间屋子乃是宫中禁地,任何人都不敢进去。冰川天女每逢朔望之夜,就要独自到这间屋去,耽搁一个时辰,她做什么,谁也不敢问。陈天宇心中想道:“若被冰川天女瞧见我在这儿,定以为我偷窥她的行踪,以她的脾气之古怪,不知道该如何责罚我呢!”伏在假山石后,大气也不敢透。只见冰川天女面容忧郁,缓缓走近了来,陈天宇心头鹿撞,卜卜乱跳。冰川天女走到距离丈余之地,忽然停步,“咦”了一声,陈天宇吓得冷汗直流,只道她已发现,从石隙之中窥出,只见又是一个少女的背影,向着西北方孑然独行,那方向正对着自己的住所,陈天宇怔了一怔,但听得冰川天女叫道:“芝娜,这么夜了,你还出来做什么?”

陈天宇松了口气,心道:“芝娜一定是想去找我,不知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呀,还有明天一天,后天就见不着她了。”只听得芝娜说道:“天女姐姐,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陈天宇心道:“这小妮子也会说假话。”

冰川天女道:“你找我做什么?”芝娜道:“姐姐已有制胜破敌之法没有?”冰川天女道:“原来你是关心这个,你可放心,我纵不能胜,也断不会败给那个少年。”芝娜一笑道:“所以呀——”冰川天女道:“所以什么?”芝娜道:“所以呀,你们明日这场斗剑,一定非常好看,我想,我想——”冰川天女道:“你也想去看热闹是不是?”芝娜道:“姐姐真猜对了我的心思,我想明日这场斗剑,若然错过,只恐今生也难再遇。”冰川天女本来心事重重,不大高兴,见芝娜说得如此郑重,对自己的剑法如此钦佩,不觉展颜一笑,道:“我本来不准任何人去看,现在特别准你例外,好啦,明日你和我的贴身侍女幽萍在西边的山头看吧。”芝娜道:“那山头离你们比剑之处不是很远吗?”冰川天女道:“那山头很高,可看得见的。准你特别破例,你还不心足吗。好啦,你随我回去,我再指点你一路剑法。你此次上山,我答应再教你三日,教了这路剑法之后,功课就算完了。”

两人在花树丛中冉冉而没,过了好久,陈天宇看得满园子里全无人影,清清寂寂,连鸟儿也似都睡着了,这才敢出来。走了两步,闻得那间屋子所发出的异香,特别有一股吸人的力量,不自觉地走到门前,摸摸那个门环,心道:“这里面不知有什么古怪物事?”那门环转了两转,忽然自动开了,陈天宇吃了一惊,便想逃跑,但却似被什么拉着了后脚一样,少年的好奇心竟使他莫名其妙地身不由己地走了进去。只见屋中布置俨如神殿,正中有一个女子的塑像,面如满月,金发披肩,竟是一个胡女的塑像。陈天宇正在出奇,忽闻得背后有人咳嗽,回头一看,只见冰川天女满面怒容,指着自己!

陈天宇这一惊非同小可,真个是魂飞魄散,一颗心都似乎是要从口腔跳出来!只听得冰川天女冷冷说道:“你好大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陈天宇嗫嗫嚅嚅,道:“我、我、我、我不知道这儿不能进来!”冰川天女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芝娜还未对你说过吗?我不相信!若然是她未说,那就是她的不是,回头我去问她。我不信芝娜会这样粗心大意,连宫中的禁忌都不向你提起。你快说实话,不要诿过于人。”陈天宇本就不惯说谎,这时更怕冰川天女怪责芝娜,要芝娜替自己受过,拼着受责,大了胆子,道:“是我说谎,芝娜在我来第一天就对我说了。”冰川天女大为生气,喝道:“那么你为什么偷偷进来,哼,你们师徒都不是好人,是你的师父教你来的吗?”陈天宇道:“不,是我自己来的,我一时好奇,不知不觉地就走进来了。”

说了之后,心中坦然,反而不似先前害怕,屋子里四角都是点有长明灯,墙上还嵌有夜明珠,光线虽然不强,但已照见冰川天女的怒容,陈天宇来了这几天,还从未见过冰川天女生气,这时被她眼光一射,只觉一股寒意直透心头,猛然间忽觉颈上一紧,浑身酸软,原来已被冰川天女夹领一把提起;陈天宇从萧青峰学了七八年武功,在江湖上也已算得不错,这时被冰川天女一把提起,如捉小鸡,竟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