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较技索镖 当场显身手解纷排难 一语释前嫌(第4/6页)

尚复初铁扇一挥,唐晓澜道:“我和帮主素昧平生,和贵帮从无来往,结仇一事从何说起?”尚复初道:“你虽是后生小辈,但既是天山门下,难道对以前的事,一点也不知么?我们的始祖五十年前被天山七剑所害,想不到今日祀祖开帮,祖师爷果然显灵,神差鬼使,将你送来,嘿!前人种果后人收,前人血债后人偿,你还想逃命么?”帮众轰然呼喝,呐喊助威。看看就要动手,甘凤池忽然跃出,舌绽春雷,大声喝道:“喂,报仇也不是这样报法,你们想群殴么?”

甘凤池面黄肌瘦,貌不惊人,这一喝却如洪钟巨雷,震得满园子嗡嗡作响。铁扇帮人不觉胆寒,不知不觉之间,脚步移后。尚复初铁扇一举,哼了一声道:“我忘了还有两位高人在此,两位既和他雁行并列,是不是也想替他分担罪责?”甘凤池道:“我又不是天山门下,谁管你的闲事,但江湖道上,报仇也有规矩,我就看不惯以多为胜,仗势欺人!”尚复初面红耳赤,本来他以一帮之主的身份,挑战后生小辈,已有失身份,何况又给甘凤池说他群殴,当下辩道:“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谁群殴来了。敝帮帮众,痛心祖师的血仇,一时激动,要上来看清仇人面目,有哪点乱了规矩?一颗萝卜一头葱,他是天山七剑的后代门人,我是铁扇帮始祖的嫡孙,今日由我和他作个了结。我们铁扇帮绝不以多为胜,但若二位要为友助拳,我们也定有人承接。”尚复初本来应叫他的儿子和唐晓澜动手,这才合乎身份。可是他见了唐晓澜剑法,知道自己儿子远非其敌,所以迫得老着面皮,自己出马。甘凤池哈哈一笑,说道:“本来向后代报仇,乃是江湖帮会的陋习,这种陋习,今日亦已渐趋消灭。你以一帮之主,如此行事,本来不足服人。但你要如此,我也由得你去。只是咱们可要言明,你若输了呢?”尚复初道:“铁扇帮再不与他为难!我若赢了呢?”甘凤池道:“让他由你处置!”玄风大声叫道:“这人乃是铁掌神弹的门下叛徒,铁扇帮的输赢我们不管!”甘凤池微微一笑,向玄风遥遥拱手道:“这个自然。”尚复初又把铁扇一挥,帮众全都退下,孟武功和卫扬威两个高手,把位子移近甘凤池身边,帮众也在四围监视,甘凤池神色自如,大杯喝酒!

那边席上,玄风和杨仲英都在暗暗纳罕,看这甘凤池貌不惊人,说话却如此厉害!而且听他口气,身份绝非寻常。四侠和杨仲英与甘凤池都未见过,谁也猜不到是他。大家在心里暗暗揣度,杨仲英道:“怪不得唐晓澜敢叛师作恶,原来背后有人给他撑腰。”玄风皱了眉头,说道:“这人看来,深明江湖义理,乃是我辈中人。”杨仲英也皱眉道:“如此高人怎么会助这个孽徒。”说话之时,场中唐尚二人,已动了手。

尚复初深知天山剑法厉害,但看唐晓澜如此年轻,料想他功力不高,火候未够,一出手就虚实并用,走偏锋,甩腕子,扇挟劲风,向唐晓澜面门一晃,倏地斜斜一指,迅如电光流火,奔他右“肩井穴”打来。唐晓澜剑把一抖,剑锋起处,寒光闪闪,突然划了半个弧形,把上盘中盘全都护住,剑锋反削,这一招是天山剑的起手式,名叫“云锁天山”,转眼间便化成第二招“辟云望月”,游龙剑横里一扫,趁着扫荡之势,剑尖突然自下反弹而上,上刺敌人面门。尚复初见他剑法果然厉害,急忙向下一个扑身,倏地一个盘旋,扇子一张,当成五行剑使,一招“平沙落雁”,削他手腕。这一招用得甚为老练,唐晓澜急把剑锋一转,硬封出去。尚复初这一招若用实了,唐晓澜必定受伤,但尚复初怕他的游龙宝剑削铁如泥,不敢放尽,以留回旋之地,因此唐晓澜横剑外封,他的铁扇已往后撤,两人俱无伤损。唐晓澜挥剑再上,又是一招追风剑法里的绝招“李广射石”,剑锋堪堪刺到敌手脉门,尚复初合扇一点,扇头在剑身轻轻一碰,唐晓澜剑点稍歪,尚复初又已腾身掠起,待得唐晓澜追上之时,他已经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两人越斗越烈,险招互见。唐晓澜胜在剑法精奇,使的乃是宝剑;尚复初胜在功力较高,经验丰富。两人斗了一百余招,尚复初的一把铁扇,倏当五行剑用,倏当点穴镢使,变化多端,虚实并用。唐晓澜不理他的诱招,只是展开了天山剑法中的“须弥剑法”防身,偶而也突以追风剑法的绝招反击。尚复初虽然老练,可是唐晓澜的剑法无瑕可击,只好迫得和他游斗。铁扇帮帮众看得惊心骇目,想不到这个后生小子居然能和他们视若神明的帮主斗得难解难分。

吕四娘全神观战,把唐晓澜的天山剑法和自己的玄女剑法细细比较,觉得自己的玄女剑法虽然奥妙精奇,但若论到沉雄稳捷,兼有各家之长,那就比不上天山剑法了。这样一看,渐悟剑理,天山剑法胜在“博”,玄女剑法胜在“专”,唐晓澜是博而不专,自己是专而不博。心中忽起异想,要把天山剑法与玄女剑法熔于一炉,但一想:易兰珠断不能收自己为徒,唐晓澜未够精纯,和他切磋,也悟不了天山剑法的神髓。而且自己国仇家恨,镇日劳心,又哪能有几十年的功夫,给自己潜心修练,思念及此,不禁哑然失笑。甘凤池道:“八妹,武学精深,有如大海。我以前初见晓澜,见他功力不高,尚以为他是平凡之辈,想不到他居然能以剑法补功力之不足,可知武学之道,不论那方入手,只要能有专长,便可望成大器。”吕四娘道:“文武之理相通,功力有如学力,积学之士,胜于徒讲文笔章法之人。”甘凤池听了,微微一笑。

原来甘凤池在同门之中,除了因和尚之外,以他根基扎得最稳,但若论到剑法和轻功,则以吕四娘最妙。甘凤池知道师妹此言,暗中乃是捧他。因此笑道:“若然饱读经书,却无妙笔以传,那学力也无由表现。”吕四娘笑道:“师兄所言甚是,师兄得师父之拳,我得师父之剑,我们正应彼此切磋。”

这时唐晓澜和尚复初恶斗,仍是难分高下,唐晓澜的剑点,每被尚复初的扇风扇歪,但尚复初也只能仗着功力解危,攻不进去。吕四娘道:“此人功力不在五师兄之下。”甘凤池笑道:“若然碰在你我手上,他大约可敌五七十招。”两人斗场论武,旁若无人,把孟武功和卫扬威听得暗暗心惊。卫扬威和吕四娘曾在田横岛上会过,他看了又看,觉这一少年神情笑貌,却似在哪儿见过了的,忽然想起了吕四娘来,不禁大惊,但一想纵算吕四娘能女扮男装,也决无如此年轻之理,这个少年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大孩子罢了,但口气偏又如此之大,饶他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也自猜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