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量才玉女惊身世(第3/8页)

长孙均量也是十年之前,参加过围攻他们的高手之一,这时越想越奇,再审视了一下李元的伤势,说道:“你的伤势较轻,未必全然绝望。这事情有点蹊跷,你们是怎么碰到这对魔头的?”

李元道:“郑大人奉命到巴州探望太子……”长孙均量道:“什么,太子竟在巴州?”李元道:“章怀太子已被废了,被贬巴州,也将近半年了。”长孙均量恨恨说道:“先太子被毒,今太子被废。哼哼!虎毒不食儿,看来武则天的心肠,竟比虎狼还狠!”原来先太子李弘是武则天的大儿子,有一天在合璧宫里,忽然莫名其妙的死掉,死时七窍流血,为状极惨,宫廷中流言蜚语,都说他是被武后毒死的,现在的太子名叫李贤,因为反对武则天的施政,遂被废立,当时曾昭告天下,不过长孙均量因为隐居剑阁,却还未知道他已被贬巴州。

上官婉儿听得毛骨耸然,心中想道:“怪不得长孙伯伯常说武则天是个女魔王,当真是比恶行者和毒观音这两大魔头还更可怕!”

李元续道:“我在洛阳开设镖局,郑大人以前做盐运使,常常请我保镖,很有交情。这次他奉命到巴州探望太子,我知道蜀中新近出现了几处剧盗,自愿护送他到巴州,一路上连小贼也没遇上一个,方自庆幸;哪料昨日到了广元,距离剑门关约莫有三十多里的处所,那里地形险峻,山道崎岖,我在前面开路,忽听得山上一声怪啸,回头一望,只见郑大人已跌倒马下。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拨转马头,回身来救,哪知就在这瞬息之间,我的坐骑忽地一声长嘶,将我抛起,同时从树林中飞出了几枚钱镖,我人在半空,无论如何也躲闪不了,恃着自己有铁布衫的功夫,硬冲而过,看郑大人时,他已是昏迷不醒,我们那两匹马则瘫在地上,竟像给人用重手法击毙一般,但又看不出是中了什么暗器。我知道是遇上了绝顶的高手,正准备拼了性命和强人死战,可怪的是,强人竟没现身,但听得林中怪笑之声,越离越远,片刻之间,就好像到了数里之外!”李元似是余悸犹存,停了片刻,方始颤声接下去道:“我哪里还敢追赶!我仔细审视,郑大人身上一无伤痕,但摸他脉息,又分明是重伤之像。荒山野岭,无处求医,好在我记得郑大人说过,说长孙大人就在剑阁隐居,没奈何我只好来求你了。呀,想不到竟是毒观音和恶行者这两大魔头!更想不到我中了碎骨钱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上官婉儿听了,但觉这件事情离奇之极,那两个魔头既非劫财,亦无宿怨,怎么无端端的向一个朝廷命官施展杀手!看长孙均量时,只见他眼珠闪动,似乎也正在琢磨这件离奇难解的事情。

过了半晌,李元叹口气道:“我也不指望活了,但郑大人未了之事还望老先生帮忙。”长孙均量道:“什么未了之事?”李元道:“天后托郑大人送给废太子的书信还未送到巴州,听郑大人说天后对废太子思念得很,贬他到巴州乃是不得已之事,让太子得看这一封信,也好让他安心。”

长孙均量“哼”了一声道:“猫哭老鼠假慈悲!武则天恨不得把李唐宗室,全部斩尽杀绝,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我就不信她对太子还有半点慈母之心!”

李元不敢作声,长孙均量忽道:“是武则天自己的主意,叫郑大人去探望太子的,还是郑大人自己上疏求去,然后武则天再派遣他的?”李元道:“我不知道!”长孙均量沉吟说道:“我看九成是郑大人自己上疏请求许他去探望太子的。”忽地高声叫道:“定是这样,那两个魔头是武则天派遣来杀郑大人的!”这推想太过奇怪,连上官婉儿也觉难以置信,但看长孙均量的神情,却是说得十分肯定。

李元正自惴惴不安,忽见长孙均量面色大变,颤声说道:“泰儿、璧儿、婉儿,你们赶快回家,只怕这两个大魔头就要来了!”

长孙璧道:“爹爹,你怎么知道?”长孙均量看了李元一眼,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忍出口。李元愕笑道:“这时候还有什么顾忌?我给老伯说了吧。想那两个魔头何等功夫,若然要取我与郑大人的性命,那真是易如反掌!然而他却故意让我们逃生,这,这——”长孙璧道:“这什么?”长孙均量接口说道:“这是故意要让李大哥逃到咱们家来。”

李元叹口气道:“这两个魔头用心恶毒,可惜我当时想不到是他们,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连累老伯了。如今经老伯点醒,我才知道上了他们的圈套,做了他们的引路之人!”长孙均量道:“李兄不必引咎,我早蓄意要斗斗这两个魔头了。看这情形,那两个魔头是武则天派来的,更无疑了!”

上官婉儿道:“为什么?”

长孙均量道:“武则天篡夺了李唐帝位,自古以来,从没有女人做皇帝的,这真是一大妖孽。皇帝子孙,前朝大臣,十之八九都是效忠唐室,不愿臣服于她。她当然也知道我们这班人暗中反对她,所以历年来所作所为,极尽诛锄异己的能事。试想连儿子都可以毒杀,还有谁不能杀?故此我料想郑大人必定是自己上疏,求她准许去探望儿子,她知道郑大人心存李唐正统,于是就暗害他。”

上官婉儿道:“她若要杀郑大人,何须这样费事?而且还托郑大人带信给她的儿子?”长孙均量道:“这正是她手段高明之处,故作伪善,笼络人心。我是前朝大臣,她一掌权,我便隐居不仕,想来她早已恨我切骨。哼,那两个魔头一定是她差遣的!”

这七年来,长孙均量几乎每日都向上官婉儿说武则天的坏话,教儿女仇恨女皇帝。上官婉儿如今听了他这番推想,虽觉有点牵强,也信了七八成,只是有一点不大服气:“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男人做皇帝则天公地道,女人做皇帝就要被骂为妖孽?”当然这个想法,上官婉儿只是留在心里,断不敢在长孙伯伯的面前吐露出来。

上官婉儿正在自思自想,只见长孙均量面向着儿女说道:“泰儿、璧儿,你老父的性命也许过不了明朝,故此我如今多费唇舌,把话说明,好叫你们知道谁是咱家的大仇人。好,如今话已说明,你们赶快回家去,不论有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出来。婉儿,你稍懂医道,将郑大人搬回家去,用消毒散外敷,玉露丸开水内服。李兄,你——”李元叫道:“我中了碎骨钱镖,性命过不了三天,反正是死,就与你一同与那两个魔头拼了!”

上官婉儿与长孙兄妹回到家内,刚刚将玉露丸调水灌郑温服下,便听得长孙璧嘘声说道:“来了,来了,那两个魔头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