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吟到恩仇心事涌(第4/7页)

长孙泰道:“家父已搬到青城山玄化和尚的寺中避仇去了。”谷神翁道:“避仇?避什么仇?”长孙璧将父亲受了恶行者与毒观音暗器所伤,失了武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谷神翁道:“真是该死,这两个魔头恶性兀是不改。好在我这次没有邀请他们。不过,你父亲也未必需要再练十年,我有一位朋友或者可以助他早日康复。”长孙兄妹正要请问是谁,谷神翁道:“我还有一事未明,你们刚才拆招之际,说是再要和什么人大斗一场,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孙兄妹知道了是谷神翁之后,早就想邀他去截劫骡车,再斗武玄霜了。但转念一想,他们曾听过道路传言,说是这次英雄大会之所以瓦解冰消,便是因为谷神翁败给了那个女子。他们不知道是虚是实,但怕伤了谷神翁的面子,故此迟迟不敢开口。如今谷神翁问起,只得将实情告诉于他。谷神翁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随即又焦急地问道:“你们当真是见到了李逸被抓在她的手中么?”

长孙泰道:“怎么不真?我还听到殿下呻吟的声音呢,敢情是伤得很重,所以一直躺在车中没有露面。”长孙璧插口道:“那妖女定是要将他解上长安,领功请赏,咱们可得赶快去救。”谷神翁问道:“车上还有何人?”长孙璧道:“还有一个小丫环和一个驾车的汉子。”

谷神翁沉吟不语,似有什么心事令他很是为难,长孙泰心直口快,冲口说道:“我妹妹可以赢得那小丫环,我可以赢得那驾车的汉子,谷老前辈,你只要能和那武玄霜斗上百招,我们击败了敌人之后,就来帮你,何须惧她?”谷神翁哈哈笑道:“我生平纵横南北,对付任何强敌,也从来未请过朋友助拳。那丫头武功虽然厉害,在一千招之内我确是没有把握胜她,到了一千招之外,嘿嘿,老朽自信还可以将她降伏!”长孙泰道:“那更好了。何以尚有犹疑?”谷神翁叹口气道:“可是我已答应了一位朋友,今后不再使剑了!”

原来谷神翁那日被天山符不疑将他引走,两人另外到峨嵋千佛顶去比了一场剑,结果斗了一天一夜,是符不疑胜了一招。符不疑取笑他道:“你在金顶的英雄会上赢不了一个小姑娘,如今又打不过我,你自己说该怎么办?”谷神翁在英雄会之后,早已心灰气冷,如今又被他一激,立即拗折长剑,发誓终生不再使剑去对付敌人。

长孙兄妹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像谷神翁这样大有身份的人,一言既出,那就是永无更改之理。心中均在想道:“糟糕,谷神翁不肯帮忙,我们的招数练得再熟,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要知长孙璧起初虽不愤输,但她还有自知之明,谷神翁刚才在举手之间便能将他们的剑夺出手去,而听谷神翁自言,非到千招之外,不能赢得了那个武玄霜,如此说来,自己如何能是人家对手?

但见谷神翁沉吟半晌,忽地双目一睁,说道:“李逸是我捧他出来的,我可不能让他落在武则天手中。我既不便动手,只好再去麻烦老朋友了。好吧,你们现在就跟我来!”长孙璧问道:“谷伯伯去邀请的是哪位老前辈?来得及吗?”谷神翁道:“金针国手夏侯坚就住在这邛崃山中!”

长孙璧又惊又喜,原来这夏侯坚也是她父亲的好友,不但医术极为高明,武功亦是深不可测,只是他为人淡泊,不求名利,行踪飘忽无定,他也像谷神翁一样,与长孙均量有二十年以上不通音讯的了。故此,长孙均量受伤之后,曾对儿女提起此人,说是只有此人可以为他疗伤,只是苦于无法寻觅。想不到他就住在这邛崃山中。长孙璧喜出望外,想道:“这真是双喜齐来,不但可以请他去救李逸,而且还可以请他帮助父亲恢复武功。”

一行三众,便即登山,但见山峦起伏,幽涧重云,清灵之气,不减峨嵋。山坡上几座平房,依着地形起伏之势建造,外面有红墙围绕,青藤盘瓦,一看便知是高士所居。有一条人行路直通门前,路边秀草没胫,榆柳成行,门前还有一个草坪,花草树木修剪得甚为齐整,那自是主人有意经营的了。

园门虚掩,长孙兄妹随着谷神翁进去,触目所见,皆是奇花异草,幽香扑鼻,一个白须老者正在指挥着一个药童,在浇水灌花,一见谷神翁便即嚷道:“老谷,你又给我招揽些什么事情来了?”

谷神翁道:“长孙世兄请医生来了。”长孙兄妹便即上前请安,夏侯坚一听是故人子女,十分欢喜,哈哈笑道:“原来均量兄也与我同隐川中,要不是你们到来,我还当真不知呢。有什么事要请医生?”长孙泰将父亲受伤的事情说了一遍,夏侯坚再详细询问了一些伤后的症状,叹口气道:“要是他刚受伤之时便由我医治,那就好办,现在却是有点迟了。”长孙璧惊道:“连老伯也没法可想么?”夏侯坚道:“这种恶毒的暗器,若是及早疗治,即算本人有内功根柢,也要十天才能恢复原状,现在嘛,最少可也得一年了。”在夏侯坚的心目之中,要医上一年才能给病人医好,内心已甚感不安,长孙兄妹听了,却是大喜过望。谷神翁笑道:“长孙均量本来要打算十年才能恢复武功呢。好,过两天我便去将他接来,请你悉心调治。”夏侯坚道:“好极,好极,我可以有个老朋友作伴了。”

谷神翁道:“还有一桩事情要麻烦你呢。”夏侯坚道:“你说说看。”谷神翁道:“救尉迟炯的徒弟,”夏侯坚道:“尉迟炯的徒弟生了什么怪病?”谷神翁道:“不是生病,是落入了仇人的手中。”将事情说了一遍,夏侯坚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救?”谷神翁叹口气道:“可惜我已答应了天山老符今生不再用剑了。”夏侯坚大笑道:“你不干的事情却推给我干。你如今才退出江湖,我则是早二十年前已退出江湖了。”谷神翁急道:“尉迟炯的徒弟名叫李逸,他乃是大唐的王孙。”夏侯坚淡淡说道:“我不管江山是姓李的还是姓武的,王孙也好,平民也好,争斗之事,我都不予理会。老谷,你也忒多事了,我前些时听说你召开什么英雄大会,我就极不赞成。英雄不死,大乱不止,天下纷纷,何苦来哉?我只求安安逸逸地渡过一生。”夏侯坚服膺老庄学说,主张清净无为,因此虽具有绝世武功,却壮岁便深山归隐。谷神翁虽是他的老友,却也劝他不动。

谷神翁正在苦求,忽听得外面隐隐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长孙璧道:“糟糕,定是那武玄霜追踪我们来了。”谷神翁大笑道:“别人到你门前生事,看你管是不管?”一把拉着夏侯坚,同出草坪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