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除夕归人 无辜遇难深宵赴约 清白蒙冤(第4/12页)

楚天舒笑道:“正是,我要你替我约她出来,但先不必说我的名字。你放心,要是我对她有非分之想,就决不会和你一起去。”

鲍令晖满面通红,说道:“楚大侠,你别老是开晚辈的玩笑。我帮忙你约她出来就是。”他口里没有怀疑,心里可是疑团难解:为什么楚天舒如此神秘?

楚天舒叹口气道:“我本来要找那黑衣少女帮忙的,但此刻她想必早已和飞天神龙离开洛阳了。我找不着她,只好找你老弟帮忙了。”

鲍令晖吃一惊道:“那黑衣少女不就是齐燕然的孙女儿吗?”

楚天舒道:“我想是的。”

鲍令晖道:“你可以找她帮忙,那么你和她原是本来相识。”

楚天舒道:“不相识。”

鲍令晖再问:“今日飞天神龙和她相继大闹徐家,飞天神龙和姜雪君动了手,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飞天神龙对姜雪君实有爱意。黑衣少女和姜雪君虽然没有交手,但却恰好相反,她对姜雪君是满含敌意的。你说是吗?”

楚天舒还是那句老话:“我想是的。”跟着补充一句:“不仅她敌视姜雪君,姜雪君也敌视她。”

鲍令晖道:“既然她们相互敌视,你又怎能还请她帮忙你去找姜雪君?”

楚天舒道:“只要我见着她,她就不会敌视姜雪君了。”

鲍令晖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你和她既不相识,却又有把握说服她不敌视姜雪君,这、这、这……”

楚天舒道:“你会明白的,而且很快就会至少明白一半。”

鲍令晖道:“一半?”

楚天舒道:“不错,只待见过了姜雪君,你就至少会明白她的一半。明白了她这一半,黑衣少女那一半你也可以明白一两分了。所以真正说来,你可以明白一大半。”

鲍令晖苦笑道:“既然如此,为了打破闷葫芦,我只能赶快帮忙你去把人家只欠拜堂的新娘子偷偷约出来了。”

楚天舒哈哈笑道:“一点不错,正是这样。”

是的,一点不错,正如楚天舒所料。

那黑衣少女名叫齐漱玉,正是齐燕然的孙女。

此刻他们已是在洛阳城外。

飞天神龙的流血是已止了,但不知是否因为心力交疲,骑在马上也睡着了。

齐漱玉骑术极精,一只手半环形的抱着他的腰,使得飞天神龙不至坠马,那匹马仍然向前奔跑。

马跑得快,她的思想跑得更快。不过一是向前跑,一是向后跑。因为她想的都是往事。虽然她很年轻,和新娘子姜雪君一样,都是十九岁。人生的经历也很单纯,但还是有许多难以忘怀的往事。

比如这一件……

除夕惊变

时光倒流,是十年前的除夕晚上。

她家里只有四个人:爷爷、她、丁大叔和王妈。

丁大叔的年纪和爷爷差不多,是她家的老仆人。爷爷对他很好,似乎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仆人看待,时常拉他一起喝酒。

不过她却不喜欢丁大叔,甚至有点怕他,他很少说话,一张阴阳怪气的脸孔好像上了一层霜。

王妈是她母亲的奶妈,也是她的保姆,她一出世就照料她的人。王妈会做点心给她吃,会说故事给她听,还会给她做绣花的衣裳。

她很喜欢王妈,就只有一样不喜欢。她是她母亲的奶妈,但每当她问起母亲的事情,王妈是从来不说的。

她的父亲早死,死的时候,她还未曾出世,这事她知道。

但她知道她母亲没有死,只是不知到哪里去了。她对母亲的记忆极其模糊,母亲出走那年,她才不过三岁。

母亲为什么要抛弃她呢?如今又是在何处呢?

爷爷不肯告诉她,王妈也不肯告诉她。

爷爷对她十分疼爱,但一问起母亲,爷爷就会生气,说她不配做她的母亲,要她把母亲当作已经死了。所以,她不敢再问爷爷。

王妈当然不会生气,但她同样不肯解答她心中的疑问。或许不是不肯,而是她不知道。

她肯告诉她的,只是有关她母亲的一些琐碎事情。比如说母亲长得很美,绣花绣得比她还好,而且还会做诗。诗做得好不好,王妈不懂,但她知道她的母亲有才女之名。什么叫做“才女”,王妈也不大懂,“大概做诗做得好的人就叫做才女吧,所以你妈妈的诗一定是做得很好的。”王妈说。

她到现在还不懂得做诗,她也不想知道母亲的诗做得如何,她只想知道母亲是在哪里。

可惜没人能告诉她。

家里的人口虽然少,过年的时候,还是颇有热闹的气氛的,家里早已粉刷一新,爷爷的案头多了两盆水仙,客厅还有一个大花瓶插着梅花。丁大叔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她更高兴,只等一到新年,她就可以大放鞭炮。

除夕这天晚上,她照往年惯例,陪爷爷“守岁”。所谓“守岁”,也只是爷爷许她今晚睡得迟些而已,并不是真的陪爷爷守到天亮。

不过这年的除夕,她却是真的名符其实的守岁了。

爷爷喝了两杯酒,又像往年除夕一样,翻来覆去的念起那两句诗来了: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她六岁认字,七岁读书,八岁爷爷就教她念唐诗三百首,今年九岁,过了年就十岁的“大”姑娘了。去年还不很懂的,今年懂了。可是……

这两句诗的意思,她懂。

爷爷为什么要念这两句诗,她不懂。

“除夕夜,盼望远方的亲人回来。”爷爷念这两句诗的心情大概是这样吧?

可是他盼望的亲人是谁呢?

她的父亲,亦即她爷爷唯一的儿子,早已在她未出世之前死了,死了的人当然不会回来。

她一问起母亲,爷爷就会生气,这个“万里未归人”,当然也不会是她的妈妈。

那么是谁?

去年还不很懂的今年懂了,她知道爷爷是在想念他的徒弟,一个她从未见过面的姓卫的“大师伯”。

爷爷常常说起他,今年说得更多。不但和丁大叔说,也和她说,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个师伯。

这位卫师伯是江湖上享有大名的大英雄,这是她从爷爷和丁大叔谈话中知道的。可是她不爱听他们谈的那些江湖上的事情。她喜欢平静,喜欢看王妈绣花,喜欢听爷爷讲七仙的故事。她不想知道江湖喜欢那些相互的仇恨和厮杀。何况爷爷和丁大叔所说的有关这位她从未见过面的大师伯的事情,又掺杂着太多的江湖“唇典”,她根本听不懂。

不过她很喜欢爷爷谈的这位大师伯小时候的一些“小事”,大师伯是七岁那年跟爷爷学武的,比她现在的年纪还小两年。“原来大师伯小时候比我还要顽皮,不过他学武比我专心得多。”

师父思念得意的弟子,这种心情,她纵然年纪小,也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