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浪子乖行 隐忧潜伏妖狐现影 铸错难回(第4/14页)

丁勃说道:“要废掉一个人的武功,通常用的办法是捏碎这个人的琵琶骨。只有唐家才能用药力化掉别人的内功。唐公子不用前一个法子,确实已对这孩子大发慈悲了。”

齐燕然继续说道:“信中还附有三个禁令,一、不许他使用唐家的暗器,二、不许他将唐家的武功转授于人,三、在他有生之年,不许他踏进四川一步。”

丁勃说道:“其实那孩子的武功已经废掉,按常理而论,他也不敢用唐家的暗器害人了。对方只要懂得少许武功,在毒发之前就可以一掌把他打死。只是不许他传授于人,这个禁令,他却是可以阳奉阴违的。”

齐燕然道:“唐公子当然也想到这一点,但他想,有那孩子一样练武的资质特佳的人百年难遇,而且唐家的暗器功夫,那孩子也未学得齐全,比如化功丹他就不懂配方,他纵有传人,也不会强过唐家子弟。何况,唐家的功夫一在外人手中抖露,那人就必将遭受杀身之祸呢!”

丁勃忽道:“老爷,你怎么知得这样清楚?你看过那封信吗?”

齐燕然笑道:“我是讲故事给你听,讲故事的人为了故事讲得生动,当然是难免夸张的,故事中所有人物的说话与想法,我都只是想当然罢了。”

但丁勃却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异,似是带着深沉的感慨。凭着他与齐燕然的多年相处,他知道齐燕然一定有些事实尚未肯说出来。齐燕然与故事中人也未必全无关系。

齐燕然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猜得不错。那孩子毕竟还是把他从唐家学得的功夫传授给他的后人。而且在某些本是唐家的独门暗器上,经过穆家的改良,比唐家原有的更为毒辣了,像这毒针就是一例。”

说至此处,他忽地提高声音:“老丁,陕西穆家的来历你虽然不知道,但有一对姓穆的姐妹,姐姐穆好好,绰号金狐,妹妹穆娟娟,绰号银狐,你想必曾经听过吧?她们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的。”

丁勃说道:“好像听人说过。”表面神色不露,心头已是暗暗吃惊。

齐燕然盯着他问道:“是谁说给你听的?”

丁勃说道:“二十年前,我还在辽东干那没本钱的买卖,大概是在和黑道上的朋友的闲谈时说起的,却记不起是哪位朋友了。只记得当时我正想到关内走走,因此就谈起中原的‘同行’,那人说金狐银狐是新近在关内相当活跃的女飞贼。轻功甚佳,但却没有提及她们是暗器高手。”这番话丁勃倒也不是临时编出来的。

齐燕然说道:“这绰号金狐、银狐的穆家二女,就正是故事中那个私生子的后人。她们当然是不敢轻易露出唐家的暗器功夫的。”

丁勃思疑不定,不知齐燕然究竟知道多少,于是试探他的口风:“打伤楚少爷的这枚毒针,老爷既然认出了是陕西穆家之物,那么老爷是否怀疑乃穆家二女所为,与少爷应该无关了。”

齐燕然忽地冷冷问道:“对穆家二女,你知道的就这么多吗?”

丁勃讷讷说道:“就这么多了。”

齐燕然道:“银狐穆娟娟曾经在邻县的县城卖解,后来又曾在咱们的邵源县住过将近半年的日子,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丁勃面色大变,说道:“我、我不知道。”

齐燕然冷笑道:“你是黑道上的老行尊,有个女飞贼在你眼皮底下,你怎能不知道?好呀,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丁勃颤声道:“老爷,你知道什么?”

齐燕然道:“我知道那畜牲和银狐姘居,而且我知道你包庇那个畜牲,在我的面前,一直为他遮瞒。”

丁勃叹了口气,这才说了出来:“老爷,是我做错了事,当时我想不到事情后来会弄到那样糟的,只道是少年人心性不定,为美色所迷,一时逢场作戏,待成亲之后,就会变好的。哪知,哪知……呀,千不该,万不该,总之是我不该放任少爷胡为,老爷,你责罚我吧!”

齐燕然道:“你是不该溺爱他,不过这也不能只是怪你,我有更大的过错。我只知道严厉管教儿子,却没有真正去关心他。我只满足于他表面对我的千依百顺,而没有听其言而察其行。待我知道他在外面是那么样的胡作非为之时,已经迟了!”

丁勃不敢插嘴,齐燕然继续说道:“这畜牲和银狐姘居,穆家的暗器功夫自必给他学到手了。哼,这畜牲虽然不肖,学武的资质倒是胜过我的。”

丁勃仍半信半疑说道:“行凶的人,我确实看不清楚,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枚毒针既是穆家之物,暗算楚少爷的那个人,或许就是银狐穆娟娟本人也说不定。”

齐燕然摇了摇头,说道:“银狐不敢这样大胆的。但这畜牲,依你所说,他能够声迹不露就打跑了冀北双魔,他的武功只怕亦已胜过我了。”言外之意,他的儿子乃是有备而来,纵然给他发现,也有把握逃跑方敢这样大胆的。“银狐”没有这个把握,自是不敢了。

齐燕然这番话乃是据理推测,话是说得不错的。但世间往往有些事情违背常理,他这次的推测却是猜错了。暗算楚天舒的虽然不是“银狐”穆娟娟,但也不是他的儿子齐勒铭。

楚天舒业已完全清醒,此时他其实已经是可以开口说话了的,不过他还在假装昏迷。

他正自胡乱猜测,为什么齐燕然的儿子要暗算他,只听得齐燕然又在说话了,说出的话,更是令他吃惊!

齐燕然一声长叹,说道:“楚天舒的性命是不用担忧了,但我目前最担忧的是他老子的性命!”

丁勃颤声道:“你是说少爷,他,他会……”

齐燕然道:“你还称他少爷?不错,我是担忧那畜牲还要到扬州去杀楚劲松!”

丁勃道:“不,不会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齐燕然道:“知子莫若父,这畜牲自小性情偏激,他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他从不知自责,但要是他认为别人对不起他,他是决计不能忍受的。当年他几乎扼毙妻子,这事你是曾经目击的,难道就忘记了。你没忘记,是吧(丁勃点了点头)?那畜牲就更不能忘记!如今他的武功已经大成,他一定会找楚劲松报复的!”

丁勃说道:“或许他尚未知道……”

齐燕然道:“你都已经知道了庄英男改嫁楚劲松,他生存就是为了报仇,怎能不知?再说,他暗算楚天舒,就表明他已经知道了。否则他为什么要向一个晚辈下这毒手,不就是为了楚天舒是楚劲松的儿子吗?哼,在他的想法,恐怕他还以为自己是理直气壮,应该去报这夺妻之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