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客途奇遇(第2/9页)

檀羽冲忽地走来说道:“我买!”

马贩子哼了一声,说道:“五两银子买这匹瘦马!哼!这个真是应了一句俗话,瞎猫碰上死老鼠了!”

檀羽冲不理睬别人的闲言闲语,把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

那农夫吃了一惊,说道:“我只要五两银子。”

檀羽冲道:“不,你这匹马岂只值五两银子?可惜我身上只有这点银子,你数一数,大概是五十两左右吧。你若不嫌吃亏,请你拿去!”

那农夫吓得不敢伸手,檀羽冲笑道:“你真是个老实人,我叫你拿,你就拿吧。我若是有足够的银子,一百两我也会给你!”

那农夫听他这样说,方始敢接,心里却仍是思疑不定,摸摸那匹瘦马,暗自想道:“难道这匹马真是有甚好处。我看不出来?”

那马贩子已是禁不住说道:“别人都是漫天讨价,就地还钱。像这样的买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客官,你知不知道,我这里最好的马匹也不过值三十两银子!”

檀羽冲笑道:“你当我是发神经病吗,我告诉你,这匹马有个名堂叫做乌龙驹,它是千里马,用来拉车,它怎么能不发脾气,你这里最好的马匹,一天最多也是只能跑二三百里吧,怎能和它相比?依我看,它和那位公子的玉顶赤也差不多!”

那少年此时已骑上马背,回过头,看了看这匹瘦马,忽地叹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古人之言,果不欺我!”

马贩子不懂,心想:“看来这两个人都有点神经病。”檀羽冲却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兄台谬赞,其实我哪里是什么伯乐,不过多少懂得一点相马之术罢了。”少年不再回答,骑上他那匹“玉顶赤”离开市集。檀羽冲牵那匹马回到马具店,说道:“刚才那位公子买的辔头是八十两银子,对吧?”店主人道:“不错。”

檀羽冲掏出两颗金豆,说道:“请你看看,这两颗金豆可值八十两银子?”

店主人又喜又惊,说道:“足值一百两银子有多了。”檀羽冲道:“这匹马给它的旧主人用来拉车,身上擦伤了几处,请你为它敷上伤药。多余的银子都给你。”马具店的主人多是兼任兽医的,接过金豆,眉开眼笑,连声应诺。

哪知他尚未来得及察看伤势,手刚刚触及马身,那匹马扬蹄就踢,好在檀羽冲眼明手快,抓住马的前蹄,力度用得恰到好处,那匹马也似乎知道遇上真主,这才服服贴贴的让店主人给它敷上伤药。跟着又把上好的饲料给它饱餐一顿。这匹马颇有灵性,知道这个新主人确实是对它好,挨着檀羽冲厮磨,昂首长嘶,状甚喜悦。

檀羽冲给它套上辔头,笑道:“你的臭脾气也得改一改了。”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之下,跨上坐骑,离开市场。第四天到了西境内的长治县属,在这四天当中,他小心料理这匹乌龙驹,晚上在客店投宿,都是给他上好的饲料。乌龙驹的皮肉之伤也早已好了,一天跑得快过一天。

这天他任由那匹乌龙驹发力奔驰,不加鞭策,只见路旁的树木,闪电般的后退,心中大乐,想道:“人不可貌相,马也不可貌相。可惜这道理却是少人知道。”

正自得意,忽见前面有一匹坐骑,跑得也是有如风驰电掣。檀羽冲定睛看去,可不正是四日之前在安阳马市碰上的那个少年骑的那匹“玉顶赤”。

那少年发现有人追来,回头一望,稍缓一缓,檀羽冲已是追上他了。

檀羽冲笑道:“想不到又与兄台相会,也可说得是有缘了!”心想:“他这匹玉顶赤的脚力是不在乌龙驹之下,想必他是在途中因事耽搁,否则我绝计追不上他。”

那少年听得“有缘”二字,不知怎的,忽地双眉一挑,脸上变色,隐隐含有几分怒气。

檀羽冲越看他越似赫连清波,却没察觉他的怒色,追上去与他并辔而行,说道:“那日尚未得请教兄台的高姓大名,不知可肯赐告?”

那少年突然哼了一声,说道:“恭喜你获得一匹千里驹,但我也有一事要向你请教!”檀羽冲道:“好说,好说。不知兄台要知道的是什么?”

少年冷冷笑道说:“你背后那个人是谁?”

檀羽冲愕然道:“我背后哪有什么人?”

少年冷冷笑道:“别装蒜了,你瞒不过我的!

檀羽冲道:“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

少年哼了一声,说道:“好,那我就和你打开天窗来说亮话吧,是谁指你来追我的?”

檀羽冲失笑道:“你误会了,不过——”

少年摆出一副不愿听他说废话的神气,厉声说道:“不过什么,若非有人指使,你干嘛冤魂不息似的,老是跟着我?”

檀羽冲强忍怒气,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只不过我们是恰巧同一条路罢了!”

少年冷笑道:“那我倒要请问你了,请问你是不是有这个习惯,碰上了不相识的人,就要定着眼睛,盯着人家看的!”

檀羽冲想不到他有如此直率的一问,他怎能向他解释,他是因为他的面貌酷似赫连清波才盯着他看的呢?

“对不住,在安阳那日,我因见兄台的坐骑非同凡品,而像兄台这样俊雅的人,在闹市中也有如鹤立鸡群,我不觉,我不觉……失仪之罪,请兄台莫怪。”

少年峭声说道:“我俊雅也好,丑怪也好,这都不关你的事?好,你说你不是跟踪我的,我姑且相信你的话,那就各走各路,请你别再缠着我!”马鞭扬空一抖,刷刷连声,虚打两鞭,胯下的坐骑被主人一催跑得飞快。

檀羽冲骑的这匹乌龙驹,若是发力奔驰,本来可以追上少年所骑的那匹玉顶赤的,但他被那少年一顿排揎,却还怎能厚着脸皮,再追上去?

天色本来是好好的,忽然下起雨来,越下越大了。

“这少年不肯和我结交,那就算了。还是赶到前头打个宿头吧。别想他了。”

要知他是非常爱护他新得这匹乌龙驹的,人碰上大雨还不打紧,这匹马他刚刚调理得它恢复了本来的神骏,却是舍不得它在大雨之中跑泥泞的山路了,何况又已是天黑时分。

天从人愿,正当他跑上山,想在树林里找个地方避雨的时候,忽然发现山腰处有一户人家,走近一看,红墙绿瓦,似乎还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而且只有这家孤伶伶的人家。

人不要歇,马也要歇息的。顾不得这么多了,檀羽冲便上去拍门。

屋内的人竟然没有发问,就打开了门。出来迎接他的是一个老汉和一个打着灯笼的小孩。

这小孩约有十二、三岁年纪,把灯笼提起,朝着檀羽冲照了一照,“咦”了一声,说道:“原来不是!”话未说完,那老汉看了他一眼,他就没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