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晴 第一章 为我报仇(第3/4页)

——在沈太公和我是谁这等江湖汉子的心中,他们有难方振眉舍身相救,乃是义所当为的事。因为换了对方,他们也一样为义不惜身,反而方振眉替他们“破财消灾”,他们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正如要找一个童颜鹤发、英俊潇洒、武功飘逸神奇、心地善良可爱,为人可敬可亲的武林不世高手,自是非我沈太公莫属了。嘿嘿,这名号我想不认也没法子。”沈太公继续说,“所以,要找下毒的人,只要找到这里一带的用毒高手,便可以了。”

沈太公越说越肯定,瞪住我是谁问:“你说,这儿是什么地方?”

“云南。”

沈太公点着头道:“云南的武林人物中有谁是用毒高手……”我是谁冷冷地截道:“不用问了,云南这一带的高手,很少人不会用毒的。”

沈太公跺着脚道:“毒自是人人会用,但能毒得倒我沈太公的,当然是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你说,有谁……”

我是谁沉声道:“有,‘三虫原是一条龙,三司云贵取暖帮’。”

沈太公也沉静了下来,一会儿才涩声道:“这十四个字,说的是四个帮派。”

我是谁道:“‘三虫’、‘三司’是其中三个蛊毒绝门,即是司空退、司寇小豆、与司无求三人各所领导的神秘帮会。”

沈太公也沉声道:“还有‘一条龙’和‘取暖帮’,就是指龙会稽龙大侠和他那帮人马。”

我是谁道:“这四帮人马,凭你和我连半帮都挑不起。”

又缄默了一会。沈太公低声问:“但我们闯荡江湖的原则是什么?”

我是谁一字一句地道:“只要义理在,管他刀山火海。”我是谁语毕,两人击掌大笑,沈太公问:“三虫三司一条龙,却是先找谁好?”

我是谁浓眉一剔,道:“一条龙龙会稽。”

“龙会稽?”

“因为龙会稽是云南群龙之首。因有他在,云南的三大施毒高手才俯首称臣,团结戮力,不毒害无辜平民。他最不可能下毒,所以,惟有从他那儿,最可能找出下毒的人。”

龙会稽在他离五十岁寿辰前二天、站在宽敞的石阶上的平合,看着被抬进来的三十六具尸首,其中还包括他手下四大坛主之一“剑掌刃指”谌天从。

这是他第二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坛主。也是他在帮中二十八年来第二个死去的坛主。

二十八年来,他的“取暖帮”以仁为旗,以义为帜,谁人取捋虎髯?就算是在收复“三司三虫”那一场决战里,自己亲自出马,以大义服人,不流一滴血,更没有牺牲过如许多的人马。

此刻他手下四大坛主之二——唐十五与谌天从——已无缘无故送了性命。其他牺牲的手下,近月来已经逾百,就像这三十五人,其中有五六人,这是因碰触到已死的弟兄死尸才致中毒身亡的。

可是他们中的是什么毒呢?龙会稽也一无所知。单凭这点,他手心微微出汗,敌手的下毒本领,决不在他之下。

——究竟是谁呢?

他仰首看着平台上的木柱,黝黑的檀木一层一层交错地架上去,使得屋顶上一片黯黑。这房子也筑了相当时日了吧?房子经过一些年代,如不复修,始终要倒塌的,难道帮里也一般相似?龙会稽双手负在背后,心里有着很深的慨叹。

然后他就听到背后有一丝微细碎的步履声。

他不用回过头去便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林清莺虽是他的续弦,但十分了解他的脾性,在他思虑一件事情的时候是绝不会打扰他的。

所以他轻轻叹了口气:“莺儿。”

林清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关注地凝在龙会稽的侧面上。她丈夫英雄式的脸骨,双颧分外地扩张,鼻如悬筒,挂在微带铁色的脸上。

她叹了口气,随而也看到了那三十六具用油布纸裹住的尸体。

“……这些……谌坛主他……”

龙会稽点了点头,用手搭在他妻子的肩上:她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不能教她受了惊吓。

他看着林清莺略为丰腴的身段、柔顺听话的圆脸,充满了平实与深情,但却有一双智慧的明灯,烛照着自己,使自己暖,便自己亮,使自己爱惜……也使他想到从前那人儿……不,他不想去想,她,便柔声道:“莺儿,你不要阁楼里歇着,出来作什么?”

林清莺微微苍白的脸靥有一种淡淡的慌惶:“休、叶二位坛主要求见。”

龙会稽随即向阶下的壮丁传谕道:“请二位坛主进见。”他感觉出妻子的未尽之意,执握若她的柔荑柔声问:“怎么了?你?”

龙会稽这一问,本来极力掩饰着的林清莺,无助地合上了眼,两行清泪自眼梢流了出来。

龙会稽急得摇着她,问:“是怎么一回事?”

“……声音。”林清鸾的声音近乎是呻吟和抽泣的。

“声音?什么声音?”

“……我没有听过那种声音……”只说了半句,林清莺仿似怕触及那恐惧的记忆,便说不下去了。

是什么声音?什么时候听到的?在哪里听到的?尽管龙会稽觉得他妻子可能只是怀孕期的幻觉与不安,以及因近日的传言而受影响,不过他还是试图藉其他的情形来问出个究竟。

林清莺的身子抖哆着,但她竭力抑制畏怖与伤悲,同时因为丈夫的关切问候可以依仗,使她更为脆弱。

“……很多、很多的声音。开始是来自屋顶上,有声音在说:你生的时候,就是死的时候……还说:你没来得及生,那死婴会咬死你……还有很多可怕的话……”龙会稽双眉一剪:“屋顶上?”

林清莺哭着:“……后来,后来就到了我肚子里在说……说很多可怖的话。你不知道,晚上,你都不跟我在一起,但是我见到了……”

“见到了什么?”龙会稽看到妻子那因惶怖而散乱的眼神,不禁一阵心痛。

“孩子……”林清莺的神智显然非常迷乱。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