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堡寒霾(第2/7页)

“为什么不?”她诧异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有什么意思……”

他艰困地道,那张精灵聪明的脸孔,变得呆笨起来。

“我不过看轻那水明凤,不想你和她交朋友罢了!”

“唷,你真个长大了么?”她不服气地道,“我可比你大上五岁呢,我自有主张,你敢干涉么?”

她的师弟不敢做声,和她一起从横门楼梯下楼,然后走进大厅去。

杨小璇一出现,水明风那几分姿色,立刻变成粪土。但水明凤并不在意,原来她一个劲儿瞅住杨小璇后头跟着的邵风。

席上立刻添杯洗盏,天罡手杨迅露出一副前所未见的温和笑容。客人们为之如沐春风,可是副堡主飞蛇倪盾,恶屠夫郝衡,铁算盘尹尉反而有点惴惴然。原来他们都深知这位武功深不可测的头儿,这么一笑,分明杀机大盛。可是席上全是不能得罪的高朋贵客,那末他想杀谁呢?

宴后大家又闲坐一会,方始休息。杨迅并不就寝,独自坐在书房里沉思。忽然叫道:“王坤进来!”

书房门守着一个少年壮士,应声走进来。只见这位少年长得剑眉虎目,熊背猿腰,面皮白净,气派轩昂,越看越发教人爱惜。

“去唤总管来!”

玉坤毫无惧色,领命去了!

这里天罡手杨迅忽又皱皱眉头,灯光下那张凶煞唬人的脸孔,变得有点歪曲,更加丑陋可怖。想道:“奇怪,什么人见了我,都恐惧要发抖,唯有这王坤来了四个多月,从来未露过惧色——”

正在想时,恶屠夫郝衡满怀心事地踏入书房。

杨迅收回思潮,沉声道:“死囚牢中还有什么人?”

恶屠夫面色为之一松,放心地吁口气,道:“这半个月来并无新犯。上个月只剩下三个,但五天前已被堡主下令处死。”

天罡手杨迅不耐烦地道:“本堡没有人犯规么?”

“没有——”他偷眼觑见杨迅活像要爆炸似的,忙道,“温柔乡中还有一个彭真呢!不过堡主曾说过此人有功——”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给我押到刑室!”

恶屠夫郝衡忽然沁出一身冷汗,应声是,转身出房。在房门碰见王坤,只见他那张白玉也似的脸上,毫无变化,心中又是一寒:“我生平杀人无数,因此有恶屠夫的外号,但比起堡主,固然望尘莫及。即使比起这厮,也得佩服他的冷面铁心。这小子生错了一副好脸孔,去他娘的,把人吃了人家还不知道哩!”

他愤愤不平地传令打开刑室,一面亲自去押那彭真。对于自己近数年来的软弱,他的确十分不平。记得在几年前,他惩处一些犯人,堡主有时还说他手段太辣。但曾几何时,他反而被堡主这种残酷的行为而震惊,时常会禁不住流冷汗。就像今晚,本来他自己不大放心释放那彭真,为的是金陵镖局被毁缥旗和失丢一箱价值百万的红货,至今虽然已有半年,那金陵镖局因为查不到丝毫头绪,而堰旗息鼓,似乎已放弃追查。但郝衡仍不能完全相信,假如放掉彭真,让他恢复自由,可能一时不慎,仍然露出马脚。

当年金陵镖局曾被独行大盗铁算盘尹尉劫过镖局约了江南不少名手,为的是尹尉后来得到杨迅撑腰。眼看一场江南黑白两道血战立即展开。那时江南武林名家多人,都各有绝艺,人多势众,胜面居多,幸为一位黑道中洗手已久的老前辈出来,为双方调解。

卒之议定杨迅这一方,只交还被劫之缥了事,不必道歉,但以后凡是金陵镖局保的缥,他白水堡的人决不许动,否则即是与江南武林作对。那时节金陵镖局的局主东方乐水便可发英雄帖,召集江南武林名家来对付白水堡。

正因此故,关于半年前天罡手杨迅因一时暴怒,命那新近加盟白水堡的冀鲁剧盗彭真去劫金陵镖局一票。那彭真不负所望,得手归来,劫得毫无破绽,可是杨迅和倪盾、郝衡、尹尉商议结果,一则恐怕彭真有诈,俾便江南武林有所借口消灭白水堡,二则也真怕彭真偶然不慎,露出马脚,故此软禁他在一处称为“温柔乡”的机关中。

如今杨迅脾气一发,连这个他早先认为有功之人也要送到刑室处死。那末下次他脾气再发,谁能担保不把参与一切机密的人杀死,恶屠夫郝衡出了一身冷汗,正因此故。

刑室设在非常坚固的地窖中,只要把厚厚的木门一关,纵然在里面杀死千万人,外面也听不到。

里面甚是宽敞,墙壁上挂着许多刑具,有些还有整具完整的尸体或骷髅附着,除此以外,当中已生了一盆炽火的炭炉,炉中放着种种烙人的铁具。

炉火旁边,另有一具高高的木架,顶端扯起一把寒光闪闪的铡刀。

四个大汉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坟突有力的肌肉。他们的面目都露出凶悍残忍的表情。恶屠夫郝衡带着彭真走进这刑室。彭真立刻骇得面无人色,连连问道:“郝兄你没听错堡主的吩咐?”

那四个大汉都露出狞笑,恶屠夫郝衡打个寒噤,忖道:“这四个家伙虽是跟我学到杀人为乐的性情,但现在看来已是青出于蓝!也许有一天我自家要毁在他们手下……”一阵不祥的阴影,掠过心头。

那些大汉过来把彭真扛过去。彭真正要狂叫,嘴巴张处,口中已塞住一颗胡桃核,再也做声不得。

他在温柔乡中软禁了半年,虽是在那几幢屋子里自由活动,但一身武功,已被杨迅暂时以独门手法解掉。如今落在这四名力大无穷的大汉手中,毫无挣扎之力。

四条大汉把彭真仰放在一个铁轮上,双脚牢系在地上的铁环上,双手却系紧在那巨大的铁轮上面,等到用力扳动那铁轮,他双手便被扯得伸直,而双脚因已拴紧在地面的铁环,身体无法随铁轮移动,于是浑身的骨节便被扯得要脱散开来,筋肉也要为之绷裂。这种刑具的威力,除了身体的痛苦之外,主要还是令人觉得全身崩溃那种压力,使受刑之人,增加无数倍的痛苦。

彭真被绑好之后,片刻间,堡主天罡手杨迅进来,木门立刻关住。

他进来之后,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得骇人,额上那道特长的刀疤似乎放出凶光。这一刹那间,偌大的一个地牢中,鸦雀无声,空气生像已经凝结住,气温低冷得使人僵木窒息,但见他绕着炉火踱圈子,一时已似忘了彭真之事!

杨迅的确没有记起彭真,心头尽自掠过一幕幕的往事,爱。恨、怜、妒,交织一片,他喃喃自语道:“我恨……我恨一切,我要毁灭一切!特别是她……”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美人的幻影,那两道特别明亮的眼光,却凝视着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