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第2/4页)

黄衣人没让他说下去,截口道:“别一上京来就闹乱子、惹麻烦,圣祖年间,皇族亲贵让臣民诟病的地方就在这儿,这是恶习,我要革除。不过你总还年轻,年轻人不免气盛,尤其在蒙古也一向随便惯了,所以我并不打算怎么责备你,我交代‘宗人府’,这件事让你处理,近日内你秉公给他们个交代就行了。”

这番话,软里带硬,说不责备,等于责备,而且还不轻,尤其是那一句“在蒙古随便惯了”,更是连“神力”老王爷都责备上了。

察铎就是再没心眼儿,也听得出来,他浓眉一扬,道:“四叔错怪了,在蒙古,自小老人家的教诲是忠孝礼义诚正,管教比大清的家法还严,我在哪儿也不敢随便。至于‘宗人府’进宫奏禀的事,我现在就能给您回话,‘查缉营’那个班领,不是我那个朋友杀的,我愿意担保”

察铎没那么软,却相当硬的把话顶了回去。

黄衣人的脸色,明显的有点不大好看,察铎话说到这儿,他立即冷然截了口:“你愿意担保,你愿意拿什么担保,你的爵位?还是你这个人?爵位是朝廷封的,人是堂堂神力王的孙子,你未免太不当回事儿”

察铎浓眉又提高了,要说话。

可是黄衣人没给他插嘴的机会:“我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也算一半出身江湖,江湖人我见过,也结交过,仗武犯禁,永远改不了那种匪性,能不沾他们,最好别沾他们一-”

他忘了,他这个皇上宝座是怎么来的,想当初还是雍王的时候,有多少江湖人替他流过血、流过汗,他又是怎么“礼贤下士”的?

这位皇上,就是这么-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大概这也就是他英察果断的所在。

察铎听不下去,一句话硬插了进去:“您这么说,有欠公允。”

黄衣人目光一凝:“我怎么有欠公允?”

“任何人都能说这种话,您不能,任何人可以不了解江湖人,您也不能。”

“就是我太了解他们了,所以我才这么说。”

“四叔,您原谅我直言,如果没有江湖人的匪性,就未必有您今天”

黄衣人一拍坐椅扶手,站了起来:“察铎,不要太放肆,当年我用的就是他们的匪性,所以今天我才说他们永远改不了匪性。”

察铎道:“我不敢说江湖人都没有匪性,但是谁也不能说,所有的江湖人都有匪性。”

黄衣人脸上变了色,沉声道:“你”

察铎可不怕,他大声道:“至少我结交的这个江湖人,他绝没有匪性,他姓李,他祖父讳燕月,父亲讳纪珠。”

黄衣人为之一怔:“怎么说,察铎,他是‘辽东’李家的人?”

“是的。”

“他是李纪珠的儿子?”

“是的。”

黄衣人脸上的怒气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惊喜:“他,他怎么会是李家人居然进京来了,我也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对他父亲纪珠,我是思念已久,从京里派人上‘辽东’去,都没找到。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后人看看他,应该也跟看他父亲一样了,察铎,找个时候你安排,带他来让我看看。”

听完了这么一番话,察铎的火儿马上消了,不但火儿消了,心里还挺舒服,这么一个念旧的人,怎么会牵扯上李玉麟妹妹被劫掳的事,不管谁再说,察铎恐怕是绝不会相信了他马上道:“那四叔,‘宗人府’奏禀的事”

黄衣人摆了手:“李家人怎么会做这种事,真要做了,他们也绝不会不敢承认,李家两代都跟皇家有直接的关系,他们不能算是江湖人,你替我交代九门提督,要他们另缉真凶——”

察铎要说话。

黄衣人含笑看他:“圣祖年间,老人家跟他祖辈李燕月有段不平凡的交情,他父亲纪珠,当年在京的时候也算是我的朋友,如今你又交上了他这个第三代,察铎,这该算是一段佳话了。”

察铎陪他微一笑,又要说话。

黄衣人摆了手:“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别忘了带他来让我看看。”

皇上让走,就该跪安告退。

可是,察铎不必跪安,他也没有马上告退:“四叔,我还有事儿。”

黄衣人似乎颇感意外,凝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您知不知道,李玉麟为什么上京来?”

“他叫玉麟?”

“是的。”

“好名字,他为什么上京里来?”

“他妹妹遭人劫掳失踪了。”

黄衣人一怔:“察铎,你怎么说?”

“他妹妹遭人劫掳失踪了。”

黄衣人脸上变色,失声道:“怎么会有这种事,这是谁这么大胆?”

察铎把李玉麟告诉他的,从头到尾说了个大概。

听毕,黄衣人脸上浮现了怒容:“照你这么说,是有官家人牵扯在内了?”

“恐怕是这样子。”

黄衣人砰然一声拍了桌子:“这还得了,简直无法无天,而且用心可诛,察铎,这件事交给你办,务必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官家人再有牵扯,绝不宽容,不能让李家人误会我大清朝廷。”

察铎乐于听,更乐于遵这个旨。

现在,他更不相信大内会有牵扯了,连答应的声音都特别恭顺。

他辞出了御书房,隆科多从密室出来了,望着黄衣人直笑。

黄衣人脸上也浮现了笑容:“您认为我应付的怎么样?”

隆科多道:“你把他摆弄得团团转,这么一个孩子,怎么会是你的对手,不过……”

黄衣人道:“不过怎么?”

隆科多道:“我担心你应付过去的,只是眼前。”

黄衣人道:“您是担心他会查着什么?您放心,线索断得干干净净,再往下查一辈子,也查不出什么来。”

隆科多微-摇头:“我不担心他,他还没那个能耐,我担心那个李家人,李家人代代个个都不含糊,只他查出了眉目,那就跟察铎自己查出来没有什么两样”

黄衣人脸色微变,道:“又怎么样?”

“一个小察铎没什么大不了的。”隆科多道:“你得在意远在蒙古的那个老的。”

黄衣人冷然道:“老的怎么样,他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

隆科多道:“老四,你是皇上,可是那个老的,他握有一支精锐的蒙古铁骑。”

黄衣人冷然一笑:“他敢。”

“他的脾气你不是不清楚,他是不认人、死认理的人,你知道他敢不敢?”

“您忘了,我有‘血滴子’?”

“你也忘了,他马上马下也有一身万人难敌的好修为?加上他精锐、剽悍的蒙古铁骑,‘血滴子’未必能奏效。”

“那也不要紧,”黄衣人冷冷-笑:“我还有个率熊虎之师的年羹尧,镇守陕甘,他帐下还有个能征惯战的虎将岳钟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