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第3/4页)

“无娘知道你少爷脾气,懒得自个儿动手挑骨剥壳,她特地把所有孩剔该拣的,全都清理乾净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点儿心意。”

“岂止是一点儿心意,我可以为你们肝脑涂地,剖腹掬心。”

“没那么严重,我约二少爷,只要您别把不安放在心上就成了。”

展千帆楞了一下,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禅决,难道你不认为这两点压根儿是风马牛不相及?”

梦禅决含笑问妻子:“慧娘,你来评评理呀!我的话有哪儿不对,怎么会让千帆这般糟踢?”

楼慧娘还没开口,展千帆已经连连摆手道:“饶了我吧,两位贤伉傀,在下有自知之明,双拳难敌四手,我是不可能同时应付你们夫妻二人的夹袭合攻,且让小弟弃械认输成不成?”

“不知情的,生生把咱们夫妇俩,当成吃人老虎了。”楼慧娘笑了一笑,她捧起酒瓶,注酒在杯中:“千帆,我先提醒你一声,千舫交代我要节制你喝酒,所以找今儿只买了这一壶的酒,你可得喝慢点儿才行。”

展千帆不禁皱起眉头:“哥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的?”

“昨儿傍晚。”楼慧娘放下酒瓶,将三杯酒分别递过去:“他说你最近酒喝得越来越凶,再这么下去,你就毁了。”

“哥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展千帆垂目看着那杯酒,眼中忽然送出惑光:“好端端的,哥为什么会交代你这番话?”

梦禅决代为解释:“千舫只是顺口提醒我们罢了,昨儿他来,主要是想探听你的行踪,并且嘱咐我们,若是见着了你,就劝你早点儿回家,因为他传讯你爹将提前赶回去,不过*

显然你并没有收到千舫的示警。”

展千帆看了梦禅决一眼。

他默默吃了少许,然后推开前面的酒,轻声道:“酒收回去吧,我不想喝了。”

梦禅决凝目注视他。

展千帆坦然地道:“不是斗气,是真的不想喝。”

梦神决相信他。

他向妻子摆一个手式,楼燕娘遂将三杯酒又一一顿回瓶中。

梦禅决开始纳入正题:“你留言约我在这儿碰头,而且不见不敬e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展千帆领当道:“九月初一游建成,将带柳长青到船坞,正式谢罪赔礼。”

“这事儿我知道,千舫跟我说过了。”

“你也晓得最近江上生意繁忙,船坞的好手,全都调派出去干活了。”

“是呀,所以两位老人家这些天都守在江岸,不敢稍移寸步,唯恐出什么状况,没能及时接应!”

“禅决,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几天展家的弟兄,一个接一个被支遣出门,而江面上活动的朋友,却有许多是生面孔。”

“没错,这点我也注意到了!”

“那么你还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徵兆?”

梦禅决摇摇头:“我放弃去伤这个脑筋,你直话直说吧-”展千帆脸色阴霾:“禅决,我发觉这几批押贷至九江的金龙帮帮徒,几乎都是力稳肌健的练家子,对展家而言,这绝不是好兆头。”

梦禅决神情微度:“千帆,你提醒我了,的确是如此。”

展千帆揉一揉自己的额头:“帮我两件事,禅决。”

“快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展千帆长居吁一声,把手放下:“势者,因利而制权,我没想到不学无术的游建成,居然也懂得‘佚而劳之,亲而离之’的诈道运用,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打算将几个与游建成走动蛮勤的人员支开外调。

据我所知,这些天跟着他出去办事的弟兄将陆续回来,你设法下些急单至展家船坞,并且知会熊执堂,让他想办法急调那些人员上船押贷。”

梦禅决慎重地领首:“没问题,第二件事呢?”

“九月初一当晚,麻烦你找个名目,请那些金龙帮的好手吃一顿饭-”“吃饭?”

梦禅决愕然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展千帆微微顿了一下,他将视线的焦距集中在油灯上:“道理很深,追溯兵法,你还想听吗?”

梦神决目光略睁:“越发想听了。”

展千帆移目注视梦神决,奇道:“你今儿怎么不叫我住口了-”梦神决神态依旧庄严。

他迎视展千帆,道:“我想我再愚蠢,也听得出话里的玩笑意味有几成。千帆,不要规避我的问题-”展千帆只眉微扬,笑了一笑,道:“是非只为了开口,烦恼皆因巧弄舌,看来我给自个儿找难题了。”

梦禅决端正姿势,好整以暇地道:“二少君,区区这儿洗耳恭听,任你‘试经七书’慢慢分说!”

所谓武经七书,指的是孙宝的“孙子“,吴起的“吴子”,司马首的日司马法口,尉缭的‘尉综子’,李靖的‘李卫公问对’,黄石公的‘黄石公三略’及太公望吕尚的“六韬”

这七部兵书,对中国的武人而言,这是研究兵法战策的重要书籍。

展千帆转出梦禅决言下的取笑之意。

他目光稍转,侃侃说道:“‘孙子’九地篇中提及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共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另外,它也指出诸侯自战某地者为散地,散地则无我。

换句话说,九江为我船坞集散地,应以无战为上策,然而敌众望而甫来,我不能束手挨打,必得先夺其所受,牵制其主力……。”

“千帆-”梦禅决重重舒一口气:“你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存心搅糊我的脑子,不过,至少我逍明白,倘若金龙甘心怀不轨,那么他们就不可能接受我的邀约来作客了-”

“金龙帮再争,也是为了江上的买卖呀|你想法子挤一挤他们,以重利作饵,应该可行。”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这档儿事我一定全力以赴。”梦禅决振一振胸脯,转对妻子:

“慧娘,千帆不想喝酒,我的酒兴却土来了,请替我斟一杯。”

慧娘了解地领首。

当她端起酒瓶的同时,展千帆也站起身来。

“禅决,今儿我要趁夜南下都昌,去会一些朋友,不能陪你喝酒了,请你别见怪。”

“你放心离开?”

“不放心也得放心,约是三个月前订好的。”

“是文聚还是武聚?”

“文聚-”“你哥怎么说?”

“他说滚|滚|滚”梦禅决摇头笑道:“既然千舫都放你一马了,我还能强拉你不成?你路上多加小心,尤其是夜深秋寒侵肌,当心别着凉了,要知道,会家子照样会患病的?”

展千帆的眼底,掠过一丝悸痛那句话好熟悉。

它曾经发自母亲的口中,残酷地撕裂他和展千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