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荒岛情归(第2/8页)

娟女托了一张羊脂玉盘,盘上盛着羊角玉杯,素女拉上窗纱,舱室微暗,玉杯碧光莹莹,反而明亮起来。

玉杯送到谷缜面前,杯中酒液如血,散发醉人芬芳。谷缜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今征战几人回。好酒,好杯,艾伊丝,你要跟我赌喝酒,那可是自讨苦吃。”

艾伊丝温婉一笑:“谷爷千杯不醉,我哪儿敢捋你的虎须?”谷缜见她一反常态,心中大为纳闷:“小丫头闹什么鬼?”边想边笑,“艾伊丝,你什么时候老虎变成猫了?爷爷可不吃这一套。”

艾伊丝笑道:“你不吃这一套,那么吃不吃酒?”谷缜道:“酒是圣人粮食,一定要吃。”艾伊丝捧起玉杯:“你吃完这杯葡萄酒,咱们再谈赌约。”

谷缜心知酒中必有古怪,可是事到如今,也是别无他法,只得笑笑,接杯饮尽。艾伊丝笑道:“喝得好爽快,你就不害怕吗?”谷缜笑道:“怕什么,难道里面有穿肠的毒药?”艾伊丝与娟、素二女对视一眼,忽地放声大笑:“这里面啊,没有穿肠的毒药,却有销魂的春药。”

这一句话有如平地惊雷,震得谷缜目定口呆,蓦然间,他只觉小腹腾起一团火焰,身子忽地滚热起来。

“这滋味如何?”艾伊丝吃吃笑道,“这春药名叫‘爱神之泪’,霸道极了,若无女子宣泄,比死还难受呢!”说到这里,微微低头,挺翘的鼻尖与谷缜高高鼻梁上下相对,双方鼻息相通,心跳可闻,谷缜身子越发炽热,更有一股泡沫似的东西,从骨子深处涌了出来。

耳边艾伊丝的声音飘忽迷离,有如春日梦呓:“今日的赌约便是:以三个时辰为限,你若能抵挡‘爱神之泪’,不行苟且之事,那么我就饶你二人,若不然,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说话间,纤指拂过谷缜胸腹,如弹琴瑟,轻抹暗挑。谷缜欲火更甚,似要烧破血肉,嗓子干痒难耐,身子生出极大变化。

谷缜大吼一声,忽地抬头向艾伊丝撞去,艾伊丝闪身避开,笑道:“谷小狗,你先别逞强,看到床边的玉环了么,撑不住时,只需一拉,便可脱离苦海,荣登极乐。”

谷缜怒道:“滚开。”艾伊丝笑道:“这会儿你恨我,待会儿想我还来不及呢!”她咯咯一笑,领着绢、素二女飘然走了。谷缜望着三人窈窕背影,忽地恨意全无,绮念丛生,心中淫念此起彼伏,忍不住纵声长叫,叫声入耳,竟是“妙妙”二字。

谷缜心中一清,努力收敛绮念,凝神与那欲火相抗,谁知药性太烈,不一会儿淫心又炽,转眼望去,床边的羊脂玉环伸手可及,环上系了一根金线,远远连着一只银铃。谷缜只需拽下玉环,银铃激响,艾伊丝立刻就能听见。

这诱惑世间任何男子也难抗拒,何况谷缜欲火焚身,神志迷乱,不自觉手已把住了玉环。

玉环入手,冰凉滑腻。一丝凉气如丝如缕,慢慢透入掌心。谷缜略微清醒,一件往事涌上心头。那是一年冬至,天寒水冷,草木萧条,他与施妙妙站在海边,赏玩海景,远望碧海如锦,纹鱼龙于云中,绣红日于浪口,苍穹如镜,映孤鸿于天外,渺天地于一粟。

那时间,施妙妙受过一场风寒,久病初愈,披着一件白貂大氅,脸色苍白透明,通身银雕玉琢,只有眉眼乌亮、脉脉有神。

谷缜握住她手,大约因为冬季,也许是在病后,女孩儿的手又凉又滑,谷缜嘲笑她像一条蛇,施妙妙伸手打他,他就改口说,像一条白蛇,修炼成精,专来勾引我的。施妙妙啐了一口,说你很了不起么?谁勾引你了?谷缜便笑,那么我勾引你好了,将来法海和尚来收妖,也让他收我,压在宝塔下面,好让你为我哭鼻子。

施妙妙的眼睛忽就发红,说压着你也活该,最好压在十八层地狱里,再也翻不了身。谷缜笑着说,十八层太深,打一个折,九层好不好?施妙妙说,难怪你一身铜臭气,这件事也有讨价还价的?罢了,看在你陪我散步的分上,就九层,一层也不许赖。

银色倩影在谷缜的心中徘徊,娇柔的声音似在耳边,仿佛顽石清泉,又似灌顶醍醐,冰凉纯净,浇灭欲火。于是乎,谷缜竭力回想与施妙妙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一时一刻也不放过。

情欲阵阵袭来,谷缜汗如泉涌,他的眼神忽而迷离,有如夜里的寒烟,忽而又如朝阳一般清醒,身子挣扎扭曲,把握玉环的手时紧时松。他只觉一生之中,从未如此难过,体内热血雄劲,就如燃烧的烈酒,不但将他烧着,更要毁灭万物。可又不知怎的,每到欲火烧身,一想到施妙妙,他又死死忍住,也不知过了多久,谷缜忽地虚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昏沉间,眼前的银白身影若隐若现,倩影四周,似有流光游走飞舞。奇怪的是,流光每转一次,体内的炽热就减少一分,慢慢的心火退尽,冷却下来。谷缜只觉惊奇,却不知八劲护住他的神志,正在驱散余毒,方觉轻快,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

谷缜猝然一惊,睁开双眼,入眼处是一只素白的纤手,纤手握着玉环,相交相溶,难分彼此。

谷缜的身子软绵绵的,神志却很清醒,他抬眼望去,艾伊丝手握玉环,神气古怪。谷缜方知扯动玉环的不是自己,不由松了一口气。艾伊丝盯着他的脸,也是沉默不语。

两人对视片刻,艾伊丝忽地拍了拍手,娟、素二女走到床边的一口衣柜前,拉开柜门,柜中竟有一个女子,银衫素颜,双眼泪光流转,脸上满是湿痕。

“妙妙。”谷缜大吃一惊,定睛细看,柜门上竟有两个小孔,从柜中看来,床上的一切尽收眼底。谷缜不觉冷汗长流,心中大骂艾伊丝恶毒,料想方才若是把持不住,后面的事情将会不堪设想。

艾伊丝沉默一下,又一拍手,进来两个壮汉,将谷缜从床栏上解下,重新锁好。谷缜怒道:“艾伊丝,你又要赖帐?”

艾伊丝一言不发,飘然向外走去。谷缜和施妙妙均被架着,跟在后面。

巨舰已出海口,四周碧波无垠,艾伊丝走到舰首,迎风而立,金色的长发飞扬不定。

谷缜心中焦躁,可又不敢乱动,目光一转,施妙妙也将目光投来,尽管不能说话,喜悦之情却是洋溢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