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崖!危情!(第6/10页)

石沉面颊一红,几乎抬不起头来!

转过这方山石,已是山崖边缘,就在这山崖的边缘上,竟巧妙地建有一间竹屋,日炙风吹,雨打霜侵,竹色已变枯黄,有风吹过,竹枝簌然,这竹屋显得更是摇摇欲坠!门前没有一丝标志,屋旁没有一丝点缀,放眼四望,白云青天,这竹屋就如此孤零零地摇曳在凛冽的山风里!

龙飞目光望处,脚步立顿,只听立在身边的郭玉霞耳语道:“师父他老人家只怕已……”

话犹未了,龙飞突又大喝一声:“师父!”双掌前伸,十指箕张,一掌劈开这竹屋紧闭着的门房,闪电般掠了进去!

方自掠来的石沉,不禁惊呼一声:“大哥……”双臂一张,亦将掠去,郭玉霞一手扯着他的衣袂,道,“等一等!”

王素素道:“等什么,难道大哥有了危难,你就不进去了么?”她柳眉双轩,杏眼圆睁,这温柔的女子,此刻言语中,竟有了怒意,望也不望郭玉霞一眼,“唰”地掠入竹屋……

山风,自竹隙中吹入,吹起了龙飞浓密的须发,他怔怔地立在门口。竹屋中竟渺无人迹,最怪的是,这空旷的竹屋中,竟有着五粒明珠,四重门户,三摊鲜血,两只脚印,一具蒲团!

五粒明珠,—排嵌在青竹编成的屋顶下,珠光下,四重门户,大小不一。龙飞进来的这重门户最小,两人便难并肩而入,左右两面,各有一扇较大的门户,而最大的一扇门户,却是开在龙飞对面,那具陈旧的蒲团,亦摆在这扇门户前!

与明珠最不相称的,便是这蒲团,它已被消磨得只剩下了薄薄的一片,然而在这陈旧的蒲团边,却有着三摊新鲜的血渍,一摊在后,还有一摊血渍,恰巧正滴落在那一双脚印边。

脚印的血渍最大,左面的血渍也不小,最小的一摊血渍,是在这陈旧的蒲团后,带着一连串血点,一直通向那扇最大的门户,而所有的门户,俱是紧紧关闭着的,就仿佛是原本在这竹屋中的人们,都已化为一阵清风,自竹隙中逸去。

又有一阵风自竹隙中吹入,目光凝注、身形木立的龙飞,竟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青白的珠光下,凛凛的山风中,这景象的确令人忍不住要生出一阵悚栗的寒意。

这竹屋、这明珠、这蒲团、这足印……一切俱都是如此奇诡而神秘,而这三摊触目的血渍,更在神秘中加了些恐怖。

龙飞悚然木立半晌,“唰”地掠到左首门前,一掌将之拍开,只见一条曲道,逶迤通向山下。

王素素身形动处,亦自拍开了右首的那扇门下,亦有一条曲道,通向山下,这两条曲道宽窄虽一样,坡度却不同。

龙飞心念一转,暗暗忖道:“这左右两条曲道,想必就是方才在山壁上的字迹所指示的另两条路了。”心念—转,“目的地同为一处,道路却布三条,想必是这竹屋中的人,企图借此来探测师父的武功,他老人家只要走进了这间竹屋,毋庸出手,竹屋中的人便已可知道他老人家武功的深浅……”

要知龙飞生性,只是豪爽,而非愚蠢,虽然大意,却不粗鲁,有些事他只是不肯用心推究而已。

此刻他心念数转,面色越发凝重,又自忖道:“这竹屋中的人若是‘丹凤’叶秋白,以她与师父之间的关系,以及她在武林中的身份武功,必定不会用诡计来暗害师父,那么她如此做法,却又是为的什么?这竹屋中的人若非‘丹凤’叶秋白,却又会是谁呢?看这具陈旧的蒲团,她在这竹屋之中,必定待了不少时候,这竹屋建筑得如此粗陋,甚至连风雨都挡不住……”

他思潮反复,苦苦思索,但想来想去,却仍想不出一个头绪。只见王素素已自掠到那扇最大门户前,一掌横持当胸,一掌缓缓向竹门拍去……

郭玉霞一手轻抚鬓角,一手指着竹屋中王素素的后影,冷笑一声,轻轻道:“这妮子的确知道得太多了,太多了……”

石沉道:“若是大哥知道了……”声音颤抖,竟是无法继续。

郭玉霞语音微顿,接口道:“知道太多的人,常常都会有突来的横祸。”

石沉目光动处,只见她眼神中布满杀机,不觉心头一凛,脱口道:“大嫂,你……”

郭玉霞霍然转过头来,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我还是你的‘大嫂’么?”

石沉缓缓垂下头去,道:“我……我怕得很……”他不但语声颤抖,甚至连身躯都颤抖了起来。

郭玉霞突地展颜一笑,柔声道:“你怕些什么,告诉你,你什么也不要怕,她虽然知道得很多,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的!”

石沉抬首道:“但是……”

郭玉霞含笑接口道:“告诉你,她自己也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我再花些功夫……哼哼!”她面上虽是满面笑容,语声中,却充满肃杀之意。

石沉呆呆地望着她面上春花般的笑容,心里亦不知是害怕抑或是迷惑。

突地,竹屋中的王素素一声惊呼!

郭玉霞笑容一敛,道:“走!”发丝飘飞,“唰”地掠入竹屋,只见王素素、龙飞并肩站在迎面一所宽大的门户前,垂首而立,而就在龙飞一双乌黑的薄底快靴,以及王素素的一双缕金蛮靴之间,那青竹制成的粗陋门槛之上,却赫然有一只枯瘦、铁青的手掌!

郭玉霞、石沉的四道目光,穿过龙飞右足和王素素左足之间的空隙,只见这手掌紧抓着门槛,五指俱已嵌入竹内,指甲虽然灰白,却有沁出的鲜血,一阵阵强风自门外吹入,将龙飞颔下的虬须吹得倒卷而起。

郭玉霞柳眉微皱,一个箭步,双臂分处,分开了龙飞与王素素的身躯,目光一转,心头也不觉一寒,颤声道:“这……这是谁?”

门外,一片溟漠,几片淡淡的灰云,缥缈地飘浮在远处夜色中缥缈的山峰间,下面又是一片绝壁,一道绝壑,一条枯瘦的身躯,无助地悬在门外,若不是他手掌拼命地抓着门槛,便早已落入这无底的绝壑之下!

俯首望去,只见他头颅后仰,仰面而望,双睛俱已突出眶外,面上的肌肉,狰狞而丑恶地扭曲着,虽然满含怨毒,却又满含企求,这种死前的怨毒与企求,便因血液的凝固与肌肉的僵硬而仍然镌留在这已死之人的面目上,正如他手掌亦因血的凝固、肉的僵直,以及垂死前求生的挣扎,而仍然紧紧抓着这门下的竹槛一样!

龙飞、石沉、郭玉霞、王素素,八道目光,惊震地望着这狰狞的面容,狰狞的手掌。良久良久,龙飞方自叹道:“他已死了!”

石沉缓缓俯下身去,轻轻一触那狰狞的手掌,冰凉而僵木,他只觉一阵难言的悚栗与厌恶自指尖通向心底,就正如手指触到枯草丛间死蛇的感觉一样,急地缩回手掌,颤声道:“他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