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和棍子(第2/4页)

金狮子道:“山上也住着很多人?”

郭大路道:“活人就只有我们四个,死人却倒有不少。”

金狮子道:“死人?”

郭大路道:“我们住的地方就在坟场旁边,叫富贵山庄,有空不妨过来喝两杯。”

金狮子道:“一定去拜访。”

他忽然站了起来,道:“掌柜的,算账,这几位的账我们也一齐候了。”

郭大路跳了起来,道:“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地主,你一定要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不但喜欢交朋友,更喜欢请客。

朋友谁都没有他交得快,账也谁都没有他付得快。可是这次他的手伸进口袋,却掏不出来了。

他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把那锭金子掏出来。

谁知金狮子也并不再抢着付账,笑道:“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多谢。”

夹棍忽然拍了拍郭大路的肩头,冷冷道:“这两天城里一定很乱,没事还是耽在家里的好,免得出来惹麻烦。”

他不让郭大路说话,手用力在他肩上一按,道:“也不劳相送,请坐。”

郭大路笑嘻嘻道:“我坐累了,就想站站。”

夹棍用了八成力,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上上下下瞧了郭大路几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突听金狮子道:“对面那人各位可认得么?”

一个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手里提着桶脏水,正从对面的门里走出来,“哗啦啦”将一桶水倒在地上。

郭大路笑道:“当然认得,他就是利源当铺的老朝奉,我们都叫他活剥皮。”

金狮子目光灼灼,不住盯着那老人,直到老人又转身走了进去,他才笑了笑,道:“各位有僭,我们先告辞了。”

他赶上夹棍,两人轻轻说了几句话,一齐向当铺那边走了过去。

黑衣人这时才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过郭大路他们面前。

大家都低着头喝酒,谁也没有瞧他。因为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好像看到条毒蛇一样,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

黑衣人脚步并没有停,却忽然唤道:“黄玉如,你好。”

大家都怔了怔,谁也不知道他在跟什么人说话。

这时黑衣人却已大步走了出去。

郭大路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人莫非有毛病?”

林太平又在盯着黑衣人背后的长剑,道:“这柄剑至少有四尺七寸。”

燕七道:“你眼力不错,想必也是使剑的?”

林太平好像没听见这句话,又道:“据我所知,武林中能使这种长剑的只有三个人。”

郭大路道:“哦,哪三个?”

林太平道:“一个叫丁逸郎,据说是扶桑浪人赤木三太郎和黄山女剑客丁丽的私生子;赤木三太郎是扶桑‘披风一刀流’的剑客,所以丁逸郎的剑法,也融合了扶桑和黄山两种剑法之长处。”

燕七凝视着他,道:“想不到你知道的武林秘辛比我还多。”

林太平迟疑了半晌,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郭大路道:“还有两个呢?”

林太平道:“第二个是宫长虹剑法唯一的传人,叫宫红粉。”

郭大路道:“宫红粉?这简直是个女人的名字。”

燕七道:“她本来就是女人,你难道认为女人就不能用这么长的剑?”

郭大路笑道:“我只不过觉得那黑衣人绝不可能是女人。”

林太平道:“听说丁逸郎最近已远渡扶桑,去找他亲生的父亲去了,所以,这黑衣人也绝不可能是他。”

郭大路道:“第三个呢?”

林太平道:“这人叫‘剑底游魂’南宫丑。”

郭大路道:“剑底游魂?这岂非一句骂人的话,他怎么会取了个这么样的名字?”

林太平道:“很多年前,江湖中出了个怪人,叫‘疯狂十字剑’,遇着他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的剑下,就连当时很负盛名的‘西山三友’和‘江南第一剑’都被他杀了,只有这南宫丑,居然从他剑下逃了出来。所以南宫丑自己也觉得很得意,就替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剑底游魂。”

郭大路笑道:“败在人家剑下居然还得意,这人倒有趣得很。”

林太平道:“这人非但无趣,而且无趣极了。”

郭大路道:“为什么?”

林太平道:“听说这人最喜欢杀人,有时固然是为了他自己高兴而杀人,有时也会为了钱而杀人。而且他虽然侥幸自十字剑下逃了性命,但脸上还是被划了个大十字,所以从来不愿以真面目见人。”

郭大路道:“这么样说来,这黑衣人一定就是他了。”

王动忽然道:“这倒也未必。”

郭大路道:“未必?”

王动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女人,不是宫红粉?”

郭大路道:“当然不会是。”

王动道:“为什么?你看过他的脸?看过他的手?看过他的脚?……他连一寸地方都没有让你看到,你能看到的只不过是他那身黑衣服而已,男人可以穿这样的衣服,女人为什么就不可以?”

郭大路怔住了,怔了半晌,又笑道:“他若是女人,那倒有趣得很,我倒真想看看她长得是什么样子。”

燕七悠悠道:“只要是女人,你就觉得有趣么?”

郭大路笑道:“大多数女人的确都比男人有趣些,太丑太老的自然是例外。”

燕七叹了口气,道:“这人居然还敢说他不是色鬼,他不是谁是?”

王动打了个呵欠,道:“我至少也有一点是和色鬼相同的。”

燕七道:“哪一点?”

王动道:“随时随地我都会想到床。”

床。

五箱金珠就在床底下。

纵然是天下最豪富的人,也不会将这五口价值亿万的箱子随随便便往床下一塞,连门都不锁就走了出去。

但他们却硬是这么样做了。

因为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别人连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张破床底下会有这么大的宝藏,而且这屋子里根本空空如也,除了床底下之外,也没有能藏得下这五口箱子的地方。

“为什么不埋在地下?”

燕七也曾经这么样提议过,但王动第一个就坚决反对。

“现在我们若辛辛苦苦地埋下去,过不了两天又得辛辛苦苦地挖出来,既然总得要挖出来,现在又何必埋下去?”

懒人永远有很充足的理由拒绝做事的。

王动的理由当然最充足。

现在他当然已经又躺在床上。

郭大路正在苦练倒吊着喝酒,他听说喝酒有“囚饮”,甚至还有“尸饮”,所以已决心要把这“吊饮”练成。

这世上若是有人能用眼睛喝酒,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也绝不会服输的,好歹也要练得和那人一样时才肯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