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肝胆相照(第2/7页)

沈浪身子动也不动,只是冷冷叱道:“走开。”

朱七七一怔,松开了手。

无论如何,无论沈浪喜不喜欢她,沈浪平日对她倒总是客客气气的,倒从没有这样疾言厉色。

朱七七松开了手,眼圈儿又红了,她那样为沈浪担心,心都快急碎了,此刻换来的却是冷冰冰一声斥责。

她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面退,她嘴唇都快咬碎了——但无论怎样,还是忍不住,泪珠儿一连串落了下来。

沈浪却连瞧也不瞧她一眼,眼睛直勾勾瞧着前面。

他在瞧什么,朱七七没看见。

此刻,朱七七眼睛里只有沈浪,她瞧着沈浪,流着泪,一时间当真是心灰意冷,喃喃道:“罢了,罢了,我这又是何苦,我这又是为的什么?我为何有福不会享,反而巴巴地跟着他,受他的气?”

她抹一抹眼泪,暗道:“好,沈浪呀沈浪,你既如此对我,我……我以后永远也不要见你了。”

但是,她的眼睛却仿佛离不开沈浪。

要她说沈浪究竟好在那里,她也说不出。

论豪迈,他不及熊猫儿;论沉着,他不如金无望;若论风流俊俏,善解人意,他却又不如王怜花。

但不知怎地,她眼里却只有他,只要瞧见他,她就觉得欢欢喜喜,若是瞧不见他,总是整日间挂肚牵肠。

她不敢想,若是以后永远瞧不见沈浪,她会怎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对我,我还要这样对他?”

一时间,她不觉更是爱恨交迸,忍不住放声大哭道:“沈浪,我恨你,我恨你……”

沈浪还是不瞧她一眼,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瞧着前面。

朱七七恨得心都裂开了,嘶声道:“你是死人么,你说话呀,你……你……你……”

只觉一股热血上涌,那只纤纤玉手,不知怎地扬了起来,“啪”地,清清脆脆一掌掴在沈浪脸上。

沈浪却似全无觉察,还是动也不动,只是那令人恨又令人爱的脸上,已多了个红红的掌印。

朱七七又急,又痛,又悲,又悔,终于伏地痛哭道:“沈浪,沈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反正不想活了。”

她哭声有如杜鹃夜啼,令人断肠。

但沈浪还是不理她。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哭声终于渐渐微弱。

只听沈浪柔声道:“你好些了么……好些了么?”

朱七七一喜道:“呀,沈浪还是关心我的……”

但沈浪已接着道:“金兄……你振作些。”

沈浪竟不是对她说话。

朱七七又是失望,又是惊奇,这才抬起头,这才瞧见沈浪面前原来还倒卧着个人——赫然竟是金无望。

金无望倒卧在血泊中,双目紧闭如金纸,呼吸间更是气若游丝,一条命已去了十之八九了。

这祠堂中情况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金无望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王怜花、金不换都到哪里去了?

朱七七一眼瞧见金无望的脸,接着,她又瞧见他的手——他一条右臂竟已被生生砍断了。

血,流满了鲜血,一身都是鲜血。

朱七七“呀”一声惊呼了出来。

难怪沈浪不理她,沈浪此刻正以手掌按着金无望的胸口,正以绵长的内力,来延续金无望已将中断的性命。

朱七七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金大哥,金大哥,金大哥,你怎会如此,是谁害了你的?”

她想放声悲呼,放声痛哭,但她却只有咬着牙,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她眼泪又似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这一次,她眼泪是为金无望流的。

“金大哥,你不能死,求求你,莫要死……”

她暗中默祷,全心全意。

“沈浪,求求你,救活他吧,我相信你必能救活他的。”

呻吟,一声,两声……

金无望终于发出了呻吟,发出了声音。

沈浪苍白、凝重、沉痛的脸上,早已流满汗珠,直到此刻,他嘴角的肌肉才松懈下来。

他暗中松了口气,金无望终于活回来了。

天色,已在不知不觉间大亮了。

渐渐,金无望有了呼吸,胸膛有了起伏。

朱七七紧握着拳,紧咬着牙——她也用出了全身气力,她自己似乎也正陪着金无望挣扎在生死边缘上。

终于,金无望睁开眼来。

他目中再也没有昔日那利剑般的神光,他黯淡的目光,空虚地四下转了转,然后便瞧在沈浪脸上。

他挣扎着颤声道:“……沈……”

沈浪赶紧道:“金兄,莫要说话,好了,什么事都没了。”

金无望不再说话。

但他那双眼睛,却道出了叙不尽的沉痛、悲愤与伤感,也道出了叙不尽的感激、宽慰与欢喜。

他已自死亡中回来,他平生挚友已在他身旁。

他嘴角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又缓缓闭起了眼睛——方才的恶战,如今想来实如噩梦一般。

但他觉得方才的恶战,流血,全都是值得的——若不是方才的恶战,沈浪或者已中了王怜花的奸计。

朱七七也长长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金大哥,已没事了么?”

沈浪道:“哼。”

他还是没有好脸色给朱七七,但朱七七却只得忍受了,缓缓将头凑到金无望耳畔,轻轻唤道:“金大哥……”

沈浪冷冷道:“走开,莫要吵他。”

朱七七退回身子,垂下头,幽幽道:“我又没有吵他,我……我……”突似想起什么,赶紧在身上左摸右摸,终于摸出了个锡纸包,喜道:“我这里有药。”

沈浪道:“什么?”

朱七七道:“这救伤的药,据说还是皇宫大内的,是我爹爹花了不少心血求来的,我临走时偷了一包……”

沈浪道:“拿来。”

朱七七道:“一半外敷,一半内服。”

金无望服了药,脸色早已好转了些,朱七七忙着添了些柴火,火堆又旺旺地燃烧起来。

在火光中,金无望的脸上,仿佛已有了些红润之色。

他又张开眼,又瞧着沈浪,目光中满是感激之色,但口中却未说出半个谢字,只说道:“好,你终于来了。”

沈浪也终于能笑了,笑道:“小弟来了,你……你还是莫要说话,说话伤神。”

金无望道:“你放心,我已死不了。”目光又四下一转,瞧见朱七七,一笑,但笑容很短,立刻消失,目中又燃起仇火,嘶声道:“王怜花呢?”

沈浪道:“未见着他。”

金无望恨声道:“这恶贼……恶贼。”

朱七七忍不住道:“金大哥可是被这恶贼们伤的?”

金无望道:“他虽伤了我,自己也未必好受。”

朱七七道:“这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