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枪 第七章 这一条路(第2/7页)

归东景大笑,道:“讨人欢喜的丁喜,果然是真的讨人欢喜。”

他大笑着站起来,拍了拍丁喜的肩,道:“这辆马车我送给你,车里的酒也送给你。”

丁喜道:“为什么给我?”

归东景道:“你喝了酒之后,就喜欢送人东西,我也喜欢你。”

丁喜道:“你自己呢?”

归东景笑道:“我既然已没有嫌疑,最好还是赶快溜开,否则就得陪着你伤透脑筋了。”

归东景道:“奸细既然不是我,也不是老邓,那么能跟饿虎岗串通的,怎么会知道你们要来?”

他摇着头,微笑道:“这些问题全部伤脑筋得很,我是个糊涂人,又懒又笨,遇着要伤脑筋去想的事,一向都溜得很快。”

他居然真的说溜就溜。

丁喜看着邓定侯,邓定侯看看丁喜,两个人一点法子也没有。

归东景跳下马车,忽又回头,道:“还有件事我要问你。”

丁喜道:“什么事?”

归东景道:“你们既然已怀疑我是奸细,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的?”

丁喜笑了笑,道:“因为我喜欢你的嘴。”

归东景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喃喃道:“这理由好像还不错,我这张嘴也实在很不错。”

只说了这两句话,他的嘴已改变了四种表情,然后就大笑着扬长而去,却将一大堆伤脑筋的问题,留给了邓定侯和丁喜。

邓定侯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人实在有福气,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有福气,有些人却好像天生就得随时伤脑筋的。”

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他刚才既然说出了那些问题,现在我就算想不伤脑筋都不行了。”

丁喜同意。

邓定侯道:“有可能知道我们已到饿虎岗来的,除了我们外,只有百里长青、姜新和西门胜。”

丁喜道:“不错。”

邓定侯道:“现在看起来,嫌疑最大的就是西门胜了。”

丁喜道:“因为他亲耳听见我们的计划。”

邓定侯道:“也因为他九份纯利中,只能占一份。”

丁喜道:“可是他却已被归东景派出去走镖了。”

邓定侯苦笑道:“所以我才伤透脑筋。”

丁喜道:“百里长青呢?”

邓定侯道:“两个月之前,他就已启程回关东了。”

丁喜道:“现在有嫌疑的人岂非已只剩下了‘玉豹’姜新?”

邓定侯道:“算来算去,现在的确好像已只剩下他,只可惜他已在床上躺了六个月,病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苦笑着又道:“据说他得的是色痨,所以姜家上上下下都守口如瓶,不许把这些消息泄露。”

丁喜怔了一怔,道:“这么样说来,有嫌疑的人,岂非连一个都没有?”

邓定侯叹道:“所以我更伤脑筋。”

丁喜的眼珠转了转,忽又笑道:“我教你个法子,你就可以不必伤脑筋了。”

邓定侯精神一振,问道:“什么法子?”

丁喜道:“这些问题你既然想不通,为什么不去问别人?”

邓定侯立刻又泄了气,喃喃道:“这算是个什么法子?”

丁喜道:“算是个又简单又有效的法子。”

邓定侯道:“这些问题,我能去问谁?”

丁喜道:“去问‘无孔不入’万通。”

邓定侯精神又一振。

丁喜道:“熊家大院的决战那么招摇,一定是他安排的,和你们那边奸细勾结的人,也一定就是他。”

邓定侯道:“至少他总有份。”

丁喜道:“所以他就一定会知道那奸细是谁。”

邓定侯跳起来,拉住丁喜,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丁喜却懒洋洋地躺了下去,微笑道:“莫忘我已是有车阶级,为什么还要走路?”

02

他们赶到熊家大院时,熊九太爷正在他那平坦广阔、设备完美的练武场上负手漫步。

他平生有三件最引以为傲的事,这练武场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他退休之后,的确已在这里造就过不少英才,使得附近的乡里子弟,全部变成了身体强壮的青年。

现在他温柔可爱的妻子已故去多年,儿女又远在他方,这练武场几乎已成为他精神上最大的安慰和寄托。

阳光灿烂,是正午。

七月初六的正午。

练武场上柔细的沙子,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平秃的头顶,赤红的脸,在阳光下看来,亮得几乎比两旁兵器架上的枪还耀眼。

他是个健硕开朗的老人,仪表修洁,衣着考究,无论谁都休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老人的蹒跚臃肿之态。

丁喜和邓定侯已在应有的礼貌范围内,仔细地观察他很久。

他们只希望自己到了这种年纪时,也能有他这样的精神风度。

在骄阳的热力下,连远山吹来的风都变得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老人“唰”地展开手中折扇,扇面上四个墨迹淋漓的大字:清风徐来。

这四个字看来好像很平凡,很庸俗,但你若仔细咀嚼,就能领略到其中滋味。

熊九太爷轻摇着折扇,已带领着丁喜和邓定侯四面巡视了一周,脸上带着一种骄傲而满足的微笑,道:“这地方怎么样?”

邓定侯道:“很好,好极了。”

他们只能说很好,但他们说的也并不是虚伪的客气话,而是真心话。

熊九太爷微笑道:“这地方纵然不好,至少总算还不小,就算同时有两三千人要进来,这里也照样可以容纳得下。”

邓定侯同意,他们就这么样走一圈,已走了一顿饭的工夫。

熊九太爷道:“一个人十两,三千人就三万两,别人在拼命,他们却发财了。”

邓定侯道:“这件事前辈也知道?”

熊九太爷纵声大笑道:“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以为给我戴上顶高帽子,就可以利用我,却不知我年纪虽老了,却还不是老糊涂。”

邓定侯试探着道:“前辈这么样做,莫非别有深意?”

熊九太爷笑说道:“我这里排场虽摆得大,却是个空架子,经常缺钱用。”

邓定侯道:“我听说过,贫穷人家的子弟到这里来练武,前辈不但管吃管用,还负责照顾他们的家小。”

熊九太爷点点头,目中露出种狡黠的笑意,道:“这笔开销实在很大,可是有了三万两银子,至少就可以应付个三五年。”

邓定侯也不禁微笑。

现在他才明白熊九的意思,原来这老人竟早已准备黑吃黑。

熊九太爷用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直视着面前这两个人,忽又笑了笑,道:“两位远来,我直到现在还未曾请教过两位的高姓大名,两位一定以为我礼貌疏缓,倚老卖老。”

邓定侯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