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约黄昏后(第2/5页)

楚留香笑了笑,先不回答他这句话,却反问道:“丁二侠呢?”

左轻侯道:“丁老二本来一直在逼着我,简直逼得我要发疯,但今天晚上,也不知为什么,他又忽然跑了,连话都没有说,看情形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似的。”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兄弟,不是我幸灾乐祸,但我真希望他们家里出些事,莫要再到这里来逼。”

楚留香道:“姑娘呢?”

左轻侯道:“她倒真听你的话,整天都将自己关在屋里,没有出来。”

楚留香道:“她本来就是个乖孩子。”

左轻侯道:“可是……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究竟该怎么办?丁家那边也不能老是这样拖下去。”

他紧紧拉着楚留香的手,道:“兄弟,你可千万要替我想个法子。”

楚留香道:“法子总有的,但二哥现在却不能着急,也许不出三天,什么都可以解决了……”

三天,三天……这三天内难道会有什么奇迹出现不成?

左轻侯还待再问,楚留香却居然已睡着了。

楚留香一醒,就听说有两个人在外面等着他。

一个丐帮的弟子,左二爷已请他在客厅里喝茶,还有一个人却不肯说出自己的来意,而且一直等在大门外,不肯进来。

回话的人叫左升,是左二爷的亲信,自然也是个很精明干练的人。他想了想,才赔着笑道:“这人长得倒也很平常,但形迹却很可疑,而且不说实话。”

楚留香道:“哦?”

左升道:“他说是自远道赶来的,但小人看他身上却很干净,一点也没有风尘之色,骑来的那匹马也不像是走过远路的。”

楚留香道:“你看他像不像练家子?”

左升道:“他走路很轻快,动作也很敏捷,看来虽有几分功夫,但绝不像是江湖人,小人敢担保他这辈子绝没有走出松江府百里外。”

楚留香笑了笑道:“难怪二爷总是说你能干,就凭你这双眼睛,江湖中已很少有人能赶得上你。”

左升赶紧躬身道:“这还不都是二爷和香帅你老人家的教诲。”

楚留香道:“二爷呢?”

“二爷吃了张老先生两帖宁神药,到午时才歇下,现在还没醒。”

楚留香道:“大姑娘呢?”

左升道:“姑娘看来气色倒很好,而且也吃得下东西了,就是不让人到她屋里去,整天关着房门在屋子里……”

他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香帅总该知道,姑娘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从来不愿在屋子里,这件事……这件事的确有点邪门。”

楚留香沉吟着,道:“烦你去禀报姑娘,就说我明天一定有好消息告诉她,叫她莫要着急。”

左升道:“你老人家现在是不是要先到客厅去见见那位丐帮的小兄弟?”

楚留香道:“好。”

小秃子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在那里东张西望,看到楚留香立刻就迎上前来请安,然后就笑道:“香帅昨天吩咐我们办的事,今天已经有些眉目了。”

楚留香笑道:“你们办事倒真快。”

小秃子道:“昨天香帅一交代下来,大哥立刻就叫全城的弟兄四下打听,最近有没有说北方话的陌生人在城里落脚,今天上午,就有了消息。”

楚留香微微笑着,等他说下去。

小秃子道:“最近到松江府来的北方人一共十一个,其中六个人是从张家口来的皮货商,年纪已有四五十了,当然不会是香帅要找的人。”

楚留香道:“嗯。”

小秃子道:“还有四个人是京城来的镖师,有两位年纪很轻,但我们已去盘过他的底,四个人中没有一个姓叶的。”

楚留香笑道:“还有两个人呢?”

小秃子道:“那两人是一对夫妻,两人年纪都很轻,也都很好看,据说是京城什么大官的公子,带着新婚的媳妇到江南来游赏,顺便也来尝尝松江府的鲈鱼,但就连那客栈的店小二都知道他们在说谎。”

楚留香道:“哦?何以见得?”

小秃子道:“因为他们说是来游山玩水的,却整天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更从来也没有吃过一条鲈鱼。两人穿的衣服虽然很华贵,但气派却很小,出手也不大方,一点也不像有钱的阔少爷。”

他笑了笑,悄声道:“听那店小二哥说,有一天他无意中瞧见这位大少爷居然替他老婆洗脚,他老婆嫌水太热,一脚将整盆的洗脚水全都踢在这位大少爷身上,这大少爷却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楚留香眼睛亮了,道:“他姓叶?”

小秃子道:“他在柜台上说的名字是李明生,但名字可以改的。”

“不错,名字可以用假的……这两人住在哪家客栈?”

小秃子道:“就在东城门口那家福盛老店。”

楚留香道:“好,你先到那里去等我,我随后就来。”

河畔的柳树下系着一匹白马,一个青衣人正站在树下,眼睛盯着掷杯山庄的大门。

楚留香并不认得他,他却认得楚留香。

楚留香问他:“有何贵干?”

这青衣人只道:“主人有很要紧的事要见香帅一面。”

楚留香问他:“你家主人是谁?”

这青衣人赔笑道:“是香帅的故交,香帅一见面就知道了,现在他正在前面相候,特命小人来这里相请。”

楚留香问他:“你家主人为何不来?又为何不让你说出他的姓名?”

这青衣人却什么话都不肯说了,只是弯着腰,赔着笑,但显然是假笑,不怀好意的假笑。

楚留香也笑了,凝视着他,悠然道:“你什么都不肯说,怎知我会跟你去呢?”

青衣人赔笑道:“香帅若是不去,岂非就永远不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了,那么香帅多少总会觉得有些遗憾吧?”

楚留香大笑道:“好,你家主人倒真是算准了我的短处,我若不去见一面,只怕真的要连觉都睡不着了。”

青衣人笑道:“我家主人早说过,天下绝没有楚香帅不敢见的人,也绝没有楚香帅不敢去的地方。”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解开了系在树上的马鞍,用衣袖拍净了鞍上的尘土,躬身赔笑道:“香帅请。”

楚留香道:“我骑马,你呢?”

青衣人笑道:“已经用不着我了,这匹马自然会带香帅去的。”

这青衣人的确摸透了楚留香的脾气,愈危险、愈诡秘的事,楚留香往往会觉得愈有趣。

有时他纵然明知前面是陷阱,也会忍不住往下跳的。

楚留香骑着马越过小桥,还隐隐可以听到那青衣人笑声隐隐传来,笑声中带着三分谄媚,却带着七分恶意。

他的主人究竟是谁,莫非就是那刺客组织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