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七宝珠筵前惊寇(第3/5页)

有一位中营守备答了声:“军门只是受惊,幸还没伤着身体。”

断眉石老么石统带略微放心,赶紧走进军门的寝帐,只见帐内灯火辉煌,好几位镇标协副保护着军门。

那吴军门坐在里面木床上,手托着水烟袋,正在吱啰吱啰的吸着水烟,亲信的弁勇,站在吴军门旁拿着火纸捻儿点火。

看军门的情形,很是安闲,石老么忙向前给军门请安。

吴军门一见石统带,立刻把面色一沉道:“石老爷,你的公事太忙了。本军门一身安危托付与你,你倒一点不放在心上!若等你这时来,我吴大业有几个脑袋也叫贼带走了!”

石统带一听军门怪罪下来,立刻连着向吴提督请安领罪,忙说:“实在是卑职该死!也是我太小看了贼人,谅他就果然来犯大营,施行穷凶极恶的举动,也得到三更以后,万不料贼党们就敢在二更未过,擅闯大营。这全是卑职疏忽之罪。请示军门,贼人是怎样惊了军门,卑职愿知当时情形,以便追缉这班贼党。”

吴军门慢吞吞的向身边的差弁说声:“把那个玩艺儿给他看。”

弁勇答了声:“喳!’立刻从一只竹几上拿过一段锋利的折刀尖子来,只有四五寸长,上面穿着一纸帖。石统带不由脸一红,从弁勇手中接了过来,见是腰刀上折下来的一段,把字帖退下来一看,上面只碗口大的一个“冤”字,字帖的左下角,画着一只铁爪。

吴提督道:“你看见,这段残刀头,还不是贼人之物,是守卫寝帐的腰刀。正起二更,两名守卫亲兵,突见由暗影中飞坠一人,捷如飞鸟,连面貌形态全没看出。方一拔刀喝问,没容出声,已被击倒一名,另一名用腰刀猛砍,那人竟空手把刀夺去。这名亲兵只觉被这人轻轻一拂,身如瘫痪,骨软筋酥,喉咙喑哑,倒卧在帐门旁。

“本军门正在灯下查看军中粮册,突听帐外的声音差异,才抬头向帐外招呼来人。哪知帐门口突现出一瘦削老头子,向本军门折腰一拜,说什么:‘诬良为盗,天地难容。’跟着一扬手,一道白光飞打过来。本军门往旁一闪,原来就是这柄折刀扎在了我面前书案上,入木寸余,上面带着这张冤单。本军门大声喊时,这老头子已无影无踪。巡逻的兵弁来帐前,才发觉守卫亲兵受伤倒地,这才把各将弁惊动来。本军门带兵十余年,甚么凶险的阵仗全见过,唯独今夜这种情形,想起来不寒而栗!石灵壁,你自己忖量,若没有缉贼捕盗的把握,趁早明言。我这条命死在疆场上有名有利,死在这种宵小手里,太以不值了。”

吴提督这番话说得石统带夹耳根子红起,随向上说道:“军门请放心稍宽时日,卑职定要把贼子们献首帐前。卑职约请的人已到,已分头去追赶贼人。卑职还得查看羁押后营的人犯,少时再向军门详禀一切。”

说到这,见副将周德功正从帐外进来,石统带向周副将一拱手道:“这里烦劳周大人防范一切。兄弟我去去就来。”

说罢,把那柄折刀头往茶几上一放,匆匆出门,一语不发,向聂小洲一挥手,离开军门寝帐,立刻施展轻身提纵的功夫,如飞来到后营。

见帐里两队技勇兵,由头司把总张开甲,二司把总蓝震,督率着技勇兵,把两边拘禁杨文焕全家的木板房团团围住。

石统带向把总蓝震问了问,原来这里虽在守卫之下,竟被敌人分登东西木屋顶,裂开屋顶,不知是给犯人送了什么,或是传递消息,容到发觉追赶已无影无踪。

蓝震又说:“方才统带的朋友已经蹑着贼踪从后营赶去,大约贼人是奔华山山脚下走的。”

石统带道:“你们可见贼人的状貌没有?”

蓝震道:“大约是一僧一俗。”

石统带向聂小洲道:“师兄,请在这里帮他们护差事,我去追赶上师叔们,五更前定可回来。”

说罢飞身跃到木屋上略一查看,跃下房来,由后营追赶下来。

这时星河耿耿,斜月一钩,路径依稀可辨,不过看不出多远去。

这一带因为是大营的后身,并不是正路,况且自军兴以来,索性也没人再从这里走了,原有一股羊肠小道,也被蓬蒿掩没了。

断眉石老么仗着夜行的功夫,得过真传,施展开夜行术,直到山根下。

这里倒还有一条山道,不过荒废已久,又是夜间,更不易辨认,山上的东面边山,虽设烽火瞭望台,只是并不是每天由大营来去防守,是单有一哨兵,就在山上驻防。

石统带着目光往上看,只是黑黑压压、雾沉沉的哪有夜行人的踪迹?

只能略辨出烽火台的部位来。

石统带遂振奋起精神来,飞身蹿上巉岩峭壁,横穿直跃,轻登巧纵,有半个时辰,方才上了这段险阻的山路。

虽是有功夫,但已累得身上见了汗,略喘息了一会,这才奔烽火台。

到了烽火台不远,早有驻防的弁勇瞥见,喝问什么人,答慢了就要开弓放箭。

石统带忙说明自己的来历,由驻守的哨官邱金榜过来,把石统带迎进营房。

邱金榜就灯下看明果是大营的统带,忙着置酒款待。

石统带摆手说是有紧急的公事,不便耽搁,只喝了一盏茶,问这邱哨官,可看见别人没有?

邱哨官说是:“方才也是由守兵发现的,乱石坡那一带,上来了人,只是离着稍远,及至赶过去查看时,已经把行踪隐去。因为这些日发捻的风声又紧,我更是终夜不敢稍离这里,并且从前两天他们就发觉上面轻易没有人迹的地方,有人出现,看着很象个有年岁的人,疑惑是好冒险的人。石大人这一说大营有刺客,向这一带逃来,我们明天赶紧搜寻一下吧!”

说到这,向石统带身上看了一眼,又说道:“想不到统带大人竟有这身功夫,刺客若在山上,绝逃不出大人手去哩!”

石统带见邱哨官只于知道确是有人上来,别的他全不知。

不便再延误工夫,遂离开烽火台,往乱石坡如飞的趟下来。

这一带虽也不甚好走,不过只有些荒草枯藤,没有多少树木,还可以稍辨路径。

赶到了乱石坡,再往前走就不好走了!

山路崎岖,树木丛杂,点苍苔,踏危石,虽有一身轻功,也觉着步步危险。

石统带这一口气估摸着足走出六七里的山路来,仍不见屠、桑两舵主等的踪迹,心中怙惙,一个方向走迷了,再跑到乱山里去,那非得在山里蹲一夜不可。

石统带一辨别前面的道路,心说要糟!

自己只顾往脚下注视,不知不觉的走下一个山坡,迎面是一道十几丈高的山岗,右边是一道山涧,右边是一片倾斜的山坡,遍长一人多高的松树,简直走到盆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