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护珍匣柬慰两镖客(第3/4页)

那张达皱着眉头说道:“老哥哥,你难道就这么一点不依我么?那么这五百银子咱两分了吧!这总可以行了吧?”

仁和店主邱仁和整着面色道:“兄弟,你这就不诚实了,我这个人是历来一条道跑到黑,绝没有虚情假意。我说现在一两银子不留,一定是这么办。兄弟你要不依着我,咱们弟兄就算没交情了。”

张达见邱店主的口风没有一点活动,知道拗他不过,只好往后再说了。

遂含着十分愧作,把银子收起来,含泪向这位恩兄仁和店主邱仁和告辞。

邱仁和直送到店门外,张达策马登程,赶奔京师。

到了京师,把一切事交代完了,遂把自己在青龙驿丢失首饰,仁和店主拾金不昧的事,禀明了二小姐,这位二小姐虽然生长宦门,可是颇明事理,听说差人张达分文没酬谢人家,虽说是出于那仁和店主的意思,究嫌张达不会办事,不论想甚么法也是略表心意。

那位二小姐竟出自己私蓄一千银子,交与了张达,谆嘱张达赶紧到青龙驿,把这一千两银子,赠与店主。

张达谢了二小姐,自己没敢径去青龙驿,打算回到杭州,把公事交代完了,请半月的假,自己把二小姐这一千两银子和自己安家的五、六百两银子,也没给家留下,竟全数带回。

到了杭州,把公事交完,又把自己险些把珠镯等遗失的事,禀明了成督办。

这位成大人以世俗浇漓,人心凉薄,以一个市侩之流(彼时以车、船,店、脚、衙五种人为贱民,不为重视)竟有这种美德,实令人可敬。

这位成督办竟也慨赠千金,叫张达到青龙驿助这拾金不昧的邱仁和店主,整顿仁和店。

叫他也可知道救人即是救己,眼前叫他得着作善降祥之报。

当时张达见主人饶没责备自己作事疏忽,反倒帮助自己报恩酬德,立刻跪在大人面前,磕头叩谢,高高兴兴的赶奔青龙驿。

赶到了青龙驿,来到仁和老店的门首,不由一愣。

只见店门紧闭,门首冷清清的。

张达来到这里,虽是傍晚,但是绝不会这时候就上了店门。

自己上前叫门,哪知叫了半晌,没有人答应。

店旁正是一家茶坊,有人过来向张达道:“客人敢是住店么?您趁早别费事,请到街南去住吧!这座店早歇业了。”

张达惊问道:“怎么,这店不干了,掌柜的邱仁和,难道也搬走了么?”

那人道:“掌柜的倒是还在这儿,不过在紧后头,这里招呼不容易听见,得赶上他们出来买东西就开门了。”

张达道:“我不是住店,是找人来了。”

方说到这,店门忽隆一声,立刻开了,张达一看出来的正是恩兄仁和店主邱仁和。

只是面容苍白,虽只隔了三个月,好似老了二、三年。

张达忙上前招呼道:“邱恩兄,你这一向可好?我本应早来看望恩兄,只为诸事牵缠,耽搁到今日,恩兄怎么把这个买卖真个收市了?”

邱仁和长叹一声道:“一言难尽,这里不便立谈,我们里面说话去吧!”

于是把张达领进店房。

张达见店里这一歇业,这时候又是黄昏时候,院里格外阴沉沉的,所有客房里全是关着门,土蔽尘封,那仁和店主更是满面凄凉。

邱仁和领着张达奔后面,直绕到了后面的跨院里。

这里轻易没有人来,这张达更是没有来过,只见这后跨院,仅是四间房子。

邱仁和把张达让进上房,只见屋中陈设虽是应有尽有,只是屋中极其凌乱,很表现出来主人没有心绪再收拾屋子。

邱仁和让张达在堂屋中落座,随令妻子出来拜见张达。

张达稍事周旋,这才问起因何把这店房歇业的情形。

邱仁和这才把自己已然把店房停业,另行找主盘与他人:“兄弟你是这时来,咱们弟兄还能聚会聚会,要是再晚来两天,买主一交了钱,我就携眷回籍,大约咱们弟兄就不易聚会了。”

当下张达遂把成大人和他二小姐慨赠千金,表彰他的义举,要竭力成全恩兄。

成大人并且还要见见恩兄,嘱咐我要在把恩兄这里全安置好了,务必随我到杭州去一趟。

那仁和店主还要固辞,张达竭力把成大人的意思向仁和店主说了一番,邱仁和这才不再推辞。

张达因为他过形忠厚,这么整理买卖,绝不容易整理好了。

自己先不把两千银子拿出来,遂破出任劳任怨,自己亲自替整理这个买卖。

把邱店主所欠的债全给偿还了,然后重新整理这座仁和老店。

花了一千多两银子,把紧接着这座店房,以大价收买到手里。

遂把这座仁和店扩充起来,开展到四十多间客房,所有店里的伙计,也全是这张达亲自给挑选的,全是精明干练,口齿灵巧。

这一来把个仁和店整理的,真是日渐兴隆,真应了俗语说的:“死店活人开了。”

张达真个破出全份力量,买卖日渐发达起来,自己觉着足可以放心了。

无论这位恩兄怎样老实,自己给他安排就绪,只要他能够按部就班的往下好好去作,绝不会再有二次的失败。

张达费了好几个月的工夫,仁和店声誉已著,这才拜别恩兄,回转杭城,向主人覆命。

这种买卖本来是极好作,也极难作,声誉坏了,任凭你房价多贱,偏是没人肯来照顾你。

你只要把信用名誉作好了,不请自来。

你就是房价大,客人只为你这字号靠的住,绝不计及。

这位仁和店主邱仁和只为拾金不昧,竟得了这种好报,青龙驿的仁和老店,遐迩驰名,张达这才与邱仁和结下生死之交。

这件事,这一带巷里传来,可是言人人殊,说甚么的可全有。

一晃就是十几年的工夫,人们仍然还是没忘,这脚夫竟源源本本的向这班武师们说了一遍,大家听了全是点头赞叹,说话间已到了中阳镇,这时大家已经分作两拨,可是先后间隔的并不甚远。

这两拨人全进了镇甸,可并不在一处打尖,仍作彼此不认识。

且说司马寿昌和伍宗义两镖师,头一拨和蒋恩波、卢建堂、计筱川、邓谦,这六位在挹翠酒楼歇脚。

地方既极凉爽,并扼住通中阳镇的要路口。

只要打这中阳滇过的,越不过这座挹翠楼酒楼去。

第二拔却是在一进中阳镇口上集福打尖。

这时正在中午,店里不很忙碌。

店家见这拨客人是保镖会武艺的武师,竭力的来巴结,伺候茶水酒饭,十分周到。

祝龙骧自己早早吃完了饭,在店门首眺望,正在看着,身后有人用手抹了一掌道:“祝师傅,你怎么心肠这么窄!我们难道为这回事,连命全得搭上么?”